幸福發髻 第二卷:相愛相守(2 / 2)

秦真很包容,並不在意她弄痛自己,他隻是對她吐舌的小動作感到喜愛,接著便不由自主地笑吟起來:“晚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羅袖裛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蚟涴。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說著,他還輕佻地撫上慕雪的下巴,將慕雪拉坐到他的腿上。

慕雪一麵認真地聽著他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念著這首有名的《一斛珠》調戲自己,一麵輕笑著將手上最後的工作完成,她輕柔的將他的頭發梳好,冠起。一切完成後,慕雪滿意地看著他沒有亂發溢出的發冠,開心道:“看看梳得好不?”

秦真不看鏡子,隻是湊到她耳邊,輕吐熱氣,“我就想著你方才‘繡床斜憑嬌無那’的樣子。”

慕雪輕巧地偏開,把玩著他的衣扣,隨性道:“這是李煜描寫他和大周後娥皇的甜蜜婚姻生活的,不管是意中之境,還是李煜的妙筆與其風雅,確實都讓人讚歎不已。隻可惜……”話到此處,慕雪不由輕歎了一聲,有些傷感道:“就是李煜這麼一個愛美人更甚江山的男子,最後也還是在娥皇病重之時用情不專的戀上了小周後,讓娥皇鬱鬱而終……”可見男人的專一,在這個封建時代真是太過難得了。

與慕雪對娥皇的傷感不同,秦真卻更感概李煜的性情:“李後主的詞雖好,可惜他不是做帝王的材料,江南的基業就這麼敗在了他的手下。以至於後來,小周後還受到趙光義的輕薄無理!可見,隻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帝王,多是保護不了美人的!”

慕雪聽他說完,心裡不由一震。這個詞牌《一斛珠》最早可追溯到唐玄宗李隆基的寵妃梅妃,當年玄宗因為寵愛楊貴妃而冷落了梅妃,甚至將她打落冷宮。後來無意間又猛然想起她來,便派人送了一斛珍珠給她,梅妃見到珍珠,更加悲傷,心想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於是她對來人說:“請把珍珠送回皇上,並把這著詩替我獻給皇上。”唐玄宗接到回信,連忙拆開一看,隻見箋上寫道:“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如舊汙紅綃。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玄宗看了詩,心中惆悵不已。為解心中深切的思戀,他讓樂官把這首詩以新聲譜曲,號《一斛珠》,這個曲名由是而來。但是礙於對楊玉環的寵愛也始終沒有將梅妃接出冷宮。安史之亂後,楊貴妃在馬嵬坡被縊死。唐玄宗派人四處尋訪梅妃,終不可得。如今,慕雪想到了這兩段愛情,心裡不由淒傷無比,不管是唐玄宗李隆基還是後主李煜都曾給過心愛的女人三千寵愛,可是專一於他們而言仍舊是神話。

而秦真他說的更沒錯,他們最後都眼看著他們最愛的女人死去,因為他們不是合格的帝王,最後連自保之力都沒有。但是悲劇的發生,更因為,他們愛自己甚過身邊的女子。而慕雪不用問,也能猜出江山與美人在秦真心中孰輕孰重,而章氏……慕雪不願意再想下去了,帶著一份難以化解的傷感,慕雪故作淡然道:“不早了,我們走吧。否則,他們該等急了。”

發覺身邊人的情緒突然變得低落,秦真很是不解,按住她急於起來的身子,他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沒事。”慕雪輕輕搖頭,掙紮要從他懷裡起身。

秦真強勢地轉過她偏開的腦袋,看著她的眼裡泛起薄薄的輕霧,不由心疼道:“到底怎麼了?”

“一時有些感傷,沒事的。”見秦真還要探問,慕雪忙道:“真的沒事的。”話音剛落,伴隨的還有一滴淚同時落下。

秦真按住她不讓動,“你不說清楚,今日便不走了。你說過,兩人相處要坦白的。為何不告訴我,你為何落淚?”

慕雪吸了吸鼻子,“那你也沒有告訴我,你為何會挽髻呀?”

“不是我不說,隻是多年前的往事了……”

想起往事,胤禛不由輕歎了口氣。

見她低著腦袋,鬱鬱不快的樣子,秦真摟緊她,低敘起來,“當年在宮中,我常常會見到母後坐在鏡台前,看著自己手上的那把象牙梳發呆。那時我還小,不明白為什麼,就追問奶娘。奶娘聽後,歎了口氣,便告訴我說母後希望有個可心的人替她挽髻。我聽後,便放在了心裡,於是便偷偷學了挽髻。有一天早上,我特意起了一個大早,悄悄支開母後身邊的丫頭,來到她的身後,為她梳發。我原以為,當母後知道了是我為她梳發她一定會高興的,沒想到那天她卻抱著我哭了……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也不敢問。後來長大了才曉得,原來母後等的那個人是父皇。父皇與母後最恩愛的時候曾為她親手挽髻,還送了她那把名貴的象牙梳。隻是後來,父皇又有了喜歡的人,便很久沒有再來,也很久沒有再為她挽髻……”

慕雪聽後,眼淚滑落的速度更快了,秦真回過神來,一麵為她擦拭,一麵勸道:“都是過去的事了。是你想聽,我便說與你聽了。你看你哭得……”

慕雪輕輕依偎在秦真的胸口,低喃道:“秦真,求你一件事。”

“你說。”

“永遠不要送我梳子。也不要再為我挽髻了。”

秦真摟緊她的腰,眼神不由傷痛起來,“你知道嗎?這個故事還有後續。後來,我們成親後,我曾心血來潮要為你挽發,你卻道‘這不合規矩’而抵擋了我想要靠近你的心意……”

慕雪幽然接口,“也許,那是個聰明的做法。起碼,這樣不會傷心。”

秦真抬起她的小臉,認真道:“我不是父皇,你也不是母後。你該知道我的心,我不會那樣待你的。”

慕雪彆開了眼,之前那一年的被他冷落的經曆,那曆史斑斑的教訓,還有這個挽髻的故事,無一不彰顯著這種承諾的薄弱。更有章氏和她的兄長還站在那裡,要她怎麼去像過去那樣,盲然而不顧一切的相信他的愛堅固如鐵?

秦真不許她退縮,“你說好要忘記過去所有的不愉快,要信任我的,為何逃避?告訴我,你方才為何哭?”

被他抬起下巴逼視著,慕雪隻能抬起頭望著他,坦白道:“因為想到了李煜、娥皇和小周後,也因為想到了李隆基、梅妃和楊玉環。我突然覺得……男人的愛太閃爍太薄弱了……”

“你是不信我?還是不信你自己?”

“……”

“你該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少分量,更該明白你自己有多迷人。”

“難道李煜和唐玄宗不曾深愛過娥皇和梅妃嗎?難道娥皇和梅妃不迷人嗎?”

麵對她的質問,秦真生氣了,“彆人是彆人,我們是我們,怎可用旁人做參照!難道我會是那種昏庸不明的男子嗎?”

“你自然不是。”就因為你不是,我才怕。因為那顆政治籌碼,你不會放棄,也不能放棄。

“為什麼要庸人自擾?難道一定要把我的心剖開放在你麵前,你才懂嗎?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你多少個夜晚茶飯不思,輾轉反側,伴月獨眠嗎?你難道真不懂我的這片心嗎?”

“我懂。我隻是害怕。以前,我不害怕,因為我隻牢牢的做著自己傻傻的夢。後來經過的事情越來越多,我便知道自己癡傻,也越來越害怕。因為,時局變化,世事難料,而我一點兒也不堅強。明知道你不夠好,卻還是不想離開你,所以才患得患失。”

聽到她這樣說,秦真心裡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我知道,那些事情傷了你的心。可是成親這麼多年來,你也傷過我的心好多次了。我都沒有同你計較,為何你偏要和我計較?”

見他說得他自己多麼寬容似的,慕雪心裡更是委屈,不由氣怒道:“因為我受傷了之後,不能把你關起來,罰你禁足。還因為我受傷了之後,不可以找彆的男人,尋歡作樂。更因為我愛得比你深,傷得比你重。”

聽著前兩句,秦真心裡著實不舒服,可是聽到這最後一句,心裡卻樂了起來,他忍住笑意,撫上她氣呼呼的嬌顏,一臉正經道:“你怎知我傷得沒你重?又怎知我愛得不如你深?這輩子,從沒有一個女人讓我這麼生氣,這麼挫敗,又這麼心疼,這麼牽掛!”

慕雪聽他說得真摯,心裡不由絲絲甜蜜湧上,但嘴上卻還是故意曲解道:“說不定以後會有的!”

秦真攬緊她,貼著她的額頭,望著她淚水盈盈的明眸,笑道:“不會有了!因為,這麼可愛,這麼會撒嬌,又這麼傻的小醋壇子再也找不到了!”

慕雪被他灼熱而寵溺的眼神看得心裡一陣暖融融的,臉頰也不由紅了起來,隻能傻傻地回視著他眼中的深情,秦真憐惜地拭去她眼旁的淚,輕輕貼上她的唇,愛憐地吸吮著她的唇瓣。

淺淺的吻,因為有了她的回應,逐漸變成了深吻。慕雪勾著他的脖子,沉醉在他的氣息裡。

良久,兩人才喘息著分開,但視線仍然粘連。

慕雪的臉頰越來越紅,心跳越來越快,她道,“彆……剛才整理好的,待會亂了又要……再說,他們也該等急了……”

秦真親了親她的臉頰,暗啞道:“都怪你那麼迷人,我忍不住……”

慕雪聽了他的話,情不自禁地勾著他的脖子,又與他纏吻起來……

當秦真起身要抱慕雪去床邊上,慕雪推著他嬌嗔道:“不要了。待會若要重新梳發,那今日恐怕午膳的時候都出不去了!”

秦真聽後,沒有再執意抱著她往床邊走,而是站在原地,輕柔地將她放下,帶著壞壞的笑望著她,熱力的灼視讓慕雪想要逃開,他卻不讓。他收緊手臂,讓她整個人都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他笑著貼上她的唇,吸吮著她口中的甜蜜,讓她迷失在他的吻裡。

吻了許久,他才停下。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意思是不去床上,他們也能儘情纏綿。隨後,他又對她說道:“乖,這樣就不怕弄亂發絲了。”

明白他言下之意,慕雪不由嬌嗔地罵了他一句:“壞人!”

秦真隻是笑,他緊緊抱著她,“很久沒聽你這麼罵我了。可我知道,你喜歡我的壞。”

慕雪抿嘴笑了起來,她笑著湊到秦真耳邊,輕輕說了一句日語:“あいしてる。”(讀作:阿夷兮帶路。)

秦真不解了,“什麼?”

慕雪對他嫣然笑道:“甜蜜的咒語。”

見他眼露疑惑,慕雪凝視著他的眼,溫柔說道:“我愛你。”這次,她說漢語,而且說得認真,清晰,毫不扭捏。

在輕輕吻上她的唇前,他的嘴角滿足的勾起,笑得十分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