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奴才們魚貫而入,秦真也不好再怎麼樣,隻用力瞪她一眼。這一眼中,有秦真來不及的反駁和不滿其中。
慕雪自然再明白不過,並不在意,隻對他悄悄做了個鬼臉,準備轉身去補眠。
秦真卻道:“既然起了,你也漱洗下,等陪我用了膳再歇吧。否則我若中午不回,你定是還未起身。沒人督促,午飯自然也給耽擱了,這樣對身子不好!”
慕雪知他關心自己,沒有反駁,隻甜甜一笑,嗯了聲表示答應。
秦真梳洗完畢,見準備早膳的奴才也早已將一切弄妥了,秦真便揮手要他們退去,接著拉過慕雪便是一陣熱吻。
慕雪推他,“若再這麼鬨下去,待會見駕真要晚了。”
秦真抱著她,壓下心中的情絲,薄責道:“那也是你招惹的!”
慕雪心中為他這推諉責任的說法好笑,於是麵上故作得意起來,點著他的鼻子回道:“這回曉得平日裡為啥不每日隨你早起了吧,就是怕你這沒定力的孩子誤了時辰!”說完,她笑得和一隻偷了腥的小貓一般得意。
秦真看了又好笑又好氣,隻好緊緊攬住她,故作嚴肅地凶道:“這會兒急著趕去見駕,且不和你辯,晚上回來再好好給你講講!”
“好。”慕雪認真應承道,說完便拉著他坐下用飯,“快點吃得飽飽的,好去乾活!”
“乾活?”
見他神情疑惑,慕雪更添調皮地笑鬨道:“是啊。皇上一定準備了大量差事等著你們。你自然要好好乾活,賺錢養家,彆讓老板生氣給炒了魷魚才好。”
前麵的話秦真還勉強明白,最後一句確實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慕雪見秦真看向自己,不由拿起一塊水晶糕塞入他的嘴裡,俏皮地解釋道:“炒魷魚就是解雇的意思。大老板就是皇上,意思是不要讓他解雇你這小夥計,讓我們衣食沒著落,我們一家可是指著你的薪俸過日子呢!”
秦真聽完,不禁覺得這笑語還真是說到了實處,他們這些兒子現在可不是就像小夥計一樣。父皇一個不高興,他們何止沒有薪俸那麼簡單,要賠上的有可能是所有的富貴榮華,甚至是身家性命和尊嚴驕傲……想到此,不覺一陣冷意襲上心頭。
見秦真沒有露出好玩的笑意,反倒是多了幾分失落惆悵,慕雪趕忙又俏皮道:“我偶爾幽默一下,你一點兒都不配合,不好玩,下次不鬨你了!”
秦真望著她明亮的黑眸,便知自己的心思起伏一點兒也瞞不過她,因為她是這世上最懂他的人。於是,他扯出一抹笑,配合道:“你彆惱,就算是沒有薪俸,我也會好好養你一輩子的,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討厭!又不是養豬,還白白胖胖的!”慕雪嘟著嘴和他抗議嬌嗔,眼裡卻都是笑意。
秦真聽了她的話,是真的高興起來,不由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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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真走後,慕雪本想繼續補眠,不想還未躺上榻,便聽怡欣稟報說十七的側王妃來訪。
慕雪微微思量,便猜出了這位嬌客的來意。隨即便吩咐讓人為十七側王妃奉茶,並讓怡欣服侍自己更衣梳裝,以便端莊相迎。
就在怡欣為慕雪梳頭弄發飾的時候,慕雪不由神遊開來:
想到這些年雖也和這些女眷來往,卻無半個知心之人可以推心置腹,閒話衷腸,慕雪不免有些淡淡的遺憾。但隨即她便笑自己太過貪心。
仔細回想來這些年,自己大體過得也還算安樂。雖然有些風波,也總免不了偶爾去宮中受些淑妃的怨氣和壓迫,但孩子們孝順可愛,貼身侍婢忠心耿耿,府中井井有條,秦真對她的愛更是日久彌堅,說來人生也是越發圓滿。
雖然這些都無法完全代替沒有知心女伴的缺憾,但人終究不能期望完美不是!
但是每每和一些走得稍近的女眷獨處,慕雪便不由想起在現代時自己曾有過兩位很要好的閨蜜,可以分享種種歡樂和憂愁,那些日子是何等的愜意快慰!一想起來這兒這麼些年,可是半個沒有,不免唏噓。不是沒有想過尋一個知己,在秦真不能陪伴身側的時候,和自己對談心事,可是這兒注定了她不可能有這個權利。
貼身侍婢,家中的仆婦,雖忠心但地位差異,使得分際明顯,她們自然不會逾越該有的尺度。而慕雪也不能允許她們跨過。
秦真那些妾氏,自然不可能與慕雪交好。就算她們有心,慕雪也不願惹這閒篇,為家裡再添些麻煩。
而那些王爺的王妃側王妃,地位和慕雪接近,說來該有些共同語言。但因為所受教育不同,能和慕雪真正說道一塊兒的也不多。何況他們兄弟間那理不清剪還亂的關係,慕雪自然也不願意太親近以免惹禍。
至於那些大臣的命婦,地位差了幾等,自然是阿諛小心,謹慎有餘。願意巴結的,慕雪自看不上。其中難得有些風骨的,就算慕雪願意,人家自然也是不願太多來往,以壓低自己來奉承她這位雍親王的嫡王妃的。
而女兒媳婦,再親也是孩子。想得自然不在一處。再加上差了一輩,就算有心親近,也總要守著一些禮數的。
這麼一圈下來,能夠推心置腹的人兒自然就沒了。
慕雪心裡是曉得這些道理的。所以,對於這份淡淡的遺憾,自然也就處之泰然的受了。就像麵對淑妃的刁難一樣,心如止水,平靜待之。
但是,想到從前在現代時的那些與知心女伴一起暢談的快樂時光,不免總是有些惆悵的。每每此時,她總會笑自己太貪心。
怡欣弄妥後,慕雪不由拉回脫走的思緒,對著鏡子仔細地照了照,見這頭飾新鮮不重複,和以往不同,但重要的是簡潔而不粗糙,高雅卻不出挑,端莊但不笨拙,深合自己心意,不禁滿意地點點頭,對身後的怡欣誇獎道:“你的手藝越發好了!真該好好犒賞一番!”
怡欣聽到誇讚,也覺欣慰,但臉上並無得意之色,還是謙卑道:“這是奴婢應該做的。以前美亞姐姐在時,總能讓王妃覺著放心滿意。奴婢隻求能有美亞姐姐的七分就滿足了。”
真是一個聰明的丫頭!慕雪心中不由讚道。知道自己喜歡美亞,時常會思念她,怡欣總會自覺不自覺地如此要求她自己與美亞看齊,並在自己麵前從來毫不掩飾地表現這種謙卑和認真。若是此刻,美亞在,一定隻會謙虛,絕不會說後麵的那些話。比起美亞的沉穩忠厚,怡欣更有些靈氣。雖然怡欣服侍自己周到細致,沉穩勤快。但是兩人比起來,慕雪確實更喜歡美亞,因為她更踏實。慕雪深知聰明的人兒總是不甘於平凡。有時這就會是一條隱形的導火索。雖然沒有遇到火星可以永遠平靜,但是一旦燃到便會存在隱患。而忠厚的人,有時顯得木訥不知變通。但是對主人的心,自然是可以恒久不變的。這樣相比,高下立見。
此刻,慕雪已暗暗做了一個決定。接著便收斂心神,不再多想,她優雅地站起身來,邁著雍容的步伐向前廳走去。
才一見麵,十七的側王妃就起身行禮道:“給四嫂請安了。”
見她還是同以前一樣禮數周全,慕雪隻是微笑,也還是同以往一般端莊親切道:“十七弟妹不必多禮,快坐吧。”
巧韻依言入座,慕雪並不急著與她說話寒暄,因為她曉得巧韻自會告訴她此行的來訪目的。
果不出其然,才剛坐穩,巧韻便道:“四嫂,昨兒我做了些糕點。爺嘗了說好,吩咐我給四嫂也送些。爺說,我們的事都是因四嫂當日的熱心才促成的,大媒雖未謝,但他心裡一直惦記著。而我自曉得這個理兒,也一直隻求有機會能報之一二。今兒沒什麼送得出手的,也隻有這麼點兒東西,雖不是什麼稀罕物,卻是我和爺的一片心意,隻希望四嫂不要嫌棄。”
“弟妹說哪裡的話,什麼嫌棄不嫌棄的,休要如此說。想必一定是好的,十七弟才吩咐你親自送來的。其實那些舊事,你們也不必一直放在心上,我當時也是一心為了自個的孩子,才能做的這順水人情成全了你們。四嫂沒什麼彆的希望,隻希望這世上的有情人多成眷屬,少些遺憾罷了。”
“四嫂一片菩薩心腸,我和爺都是知道的,也是斷不會忘的。隻是……”話到這兒才是正題,她卻似有些難以啟口,此刻巧韻的臉上不由泛起了滿滿的苦意。
慕雪既然知道她的心意,自然體貼答話讓她繼續,“有什麼煩心事就說吧,若是四嫂能為你們做的,自然不推辭。”
巧韻聽到這兒,仿佛又有了勇氣,抬起臉,懇切道:“四嫂,您成全了我們一回,求您再成全我們這回吧。我知道這些話,或許不合適我說,但是十七爺是男子,雖然想著四嫂的好願意腆著臉來求您,可是畢竟男女有彆,所以隻能讓我來求四嫂,隻求四嫂再幫我們一次!”說完,她不由傷心了起來,淚珠瞬間濕了眼眶,雖未留下,可比那淚流滿麵更顯得淒婉動人。
慕雪見她如此,不由心生感概,這個女子雖然很美很溫柔,讓人會止不住地生出憐意,但也如菟絲花一般,順從認分,柔弱地讓人擔憂。十七會喜歡她,並為他們之後的命運擔憂,慕雪一點兒也不奇怪。但這樣的性子,若是事情不能如他們預料的那樣發展,他們又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