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過飯,秦真方想起要交代皇後一件婚事:“上次你同我說秀女的事情,我這兩天又想了下,就將吳爾泰的孫女吳氏許配給十三弟的第三子秦頓吧。”
秦真的意思,慕雪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表示皇上對心腹大臣吳爾泰的嘉獎和重視。
吳爾泰目前在雲南辦理改土歸流的事情。那邊的苗族土司一直頑強抵抗,但吳爾泰成熟穩重,處理妥當。雖說秦昌是十三的長子但是庶出,而弘頓雖然是第三子卻是嫡長子,以後襲十三王爵的自然是秦頓,是以嫁給秦頓做嫡妻,日後便是怡親王嫡妃,富貴不言而喻。
秦真的這番心思沒什麼不妥,但是想起今日剛和十三的王妃清然聊過幾個孩子們的婚事,慕雪忙道:“我看還是將這吳氏許給秦蛟吧。”
見秦真眼露疑惑,慕雪耐心解釋道:“今日,清然特地進宮來見我,主要就是為了說秦昌和秦頓的婚事。清然和我說,秦昌喜歡的那個女孩因爹爹的身份太低不在秀女之列,她和十三弟的意思呢就讓這個女孩給秦昌做個側氏,但秦昌不樂意,執意要那個女孩做嫡妻。所以,清然和十三弟商量後,就希望秦昌這次的指婚能先擱置一下,待他們把秦昌的思想工作做通,再給他婚配不遲。而秦頓自小和清然的侄女姚敏倩一塊兒長大,這次指婚自然是希望他們親上加親。我想著有道理,於是都允了。現下隻有秦蛟沒有中意的姑娘,指婚也不會有什麼衝突。”
秦真聽了皇後的話也覺得有道理,但是想著秦蛟雖是嫡子,但不是嫡長子,以後不能直接襲親王爵,是以不如秦頓合適。
慕雪瞧秦真躊躇,便說道:“那皇上就再給十三弟一個恩典,封秦蛟為郡王。這樣吳氏以後雖然成不了怡親王嫡妃,但現在可以直接做個郡王的嫡妃,不也是皇上的一番恩典嘛!”
秦真想著這個主意可行,於是頷首道:“明日,朕便下旨封秦蛟為郡王。”
慕雪瞧秦真說完這話並未開懷,似是又想到了什麼,還攏起了眉頭,便關切地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朕隻是歎息,十三弟他太恭謙謹慎。朕每次加之殊恩,他都推辭不受。明日,他恐怕也是免不了一番謙辭的。”
“依我看,十三弟若不是如此謙抑為人,從不居功自傲,事君虔誠,皇上也不會賜他‘忠敬誠直勤慎廉明’八字了!皇上若擔心他推辭,不如明日見了他先說明你體貼幾個孩子的心思,還有就是對吳爾泰的恩典。十三弟是聰明人,皇上給的殊恩他會辭,但為君分憂他是不會推辭的。”
秦真看著皇後不覺莞爾笑道:“皇後說得不錯。”
談起婚事,慕雪不由想到了那些即將進京的秀女,便和秦真笑著說起了自己的打算:“這次秀女大挑,我想了三個有趣的主意!”
秦真瞧皇後雙眸裡含著狡黠,不由好奇問道:“什麼有趣的主意?”
“第一項,比較折騰人。紅豆、綠豆、黑豆、黃豆全都混在一個碗裡,要分開它們,還要數對每一項的數量。數錯了,就要淘汰出局。
第二項,比較精彩。給她們每個人一次展示才華的機會,不管是琴棋書畫,女紅、廚藝、武藝、騎射,還是舞蹈、歌唱、戲曲、雜藝等,都由她們自選一樣最拿手的表演。我呢,就好好欣賞一番。
第三項,是為了好好看看她們的性情。從前肯定是選的人問,秀女們答。如今,我給她們每個待選秀女發問的機會。”
慕雪完全是當成現代的公司麵試一般,在玩這次秀女大挑。她希望,通過這些項目,除了看清這些秀女的相貌外,還要儘量看清她們這些候選人的性情,以及身上所具有的潛力。
秦真聽著這些非同一般、過去從來不曾用來挑選秀女的主意,不禁回憶起從前那次在潛邸湖中竹筏上她主持辦的中秋派對,不覺樂了好一會兒。
看著皇後神采奕奕的臉龐,他的眼神越發溫柔,寵愛道:“隨你怎麼辦理,隻要你覺得歡喜就好。我隻怕你累著。年關剛過,之前在正陽宮的舉辦的家宴,在交泰殿的舉行的親蠶大典,以及永壽宮的命婦朝見,都著實讓你忙了好一陣子。我瞧著,你都有些清瘦了。”
聽著秦真語氣裡的心疼,慕雪心裡暖暖的,遂看著秦真俏皮道:“之前那些工作都是中規中矩的,確實是瑣碎麻煩了點,不太好玩,就比較累。但這次不一樣,我加入了有趣的成分,一定會很好玩的,應該不會太累。” 說完,慕雪對秦真頑皮的眨眨眼,眼裡閃灼的都是期待的輝芒。
秦真瞧著她這調皮可人的摸樣,心神更加蕩漾,於是長臂一展,便將她摟入懷裡,在她耳邊低啞道:“今日梅花未賞成,明日我下了朝……陪你去!”
慕雪的耳朵被這熱燙的氣息包圍,小心肝頓時一陣酥麻,回望著他這兩隻注滿深情的眼睛,臉上不由更熱了起來,但心裡卻是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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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們在梅樹下,飲著自釀的梅子酒;
那晚,他送她一隻用通體純白的羊脂玉打造的梅花簪;
那年,她帶他看了隱苑中優雅從容的梅林;
那晨,她送了他這方繡著墨梅的手絹;
後來,他每年都會為她打幾隻彆致的梅花簪;
如今,他帶她看他這些年親手栽下的梅林。
“夫君……”慕雪喜悅的抱著他的腰,依戀地靠入他的懷裡。
秦真緊緊摟著她,享受著因她的喜悅所輻射出來的滿足和幸福。
兩人溫馨相擁了好一會兒,慕雪才輕輕對秦真說道:“還記得昨日我出宮去取東西嗎?”
“嗯。”秦真輕應,卻未問她。
慕雪主動對他說道:“是從前的一些物件,有十年前埋下的梅子酒,還有…一張紙……”
她嬌軟的語調裡帶著俏皮,尤其是說道那張紙的時候。
秦真此刻心頭疑惑,不知這張紙上有什麼?還讓她特地跑一趟。
慕雪沒有等他發問,便積極地告訴了他,“是當年在隱苑……你留下的墨寶……”說到這兒,慕雪不由撲哧笑出了聲。
被她這樣提示,秦真隱約記得當初仿佛是留下過字跡的,但是寫了些什麼卻一點兒都不記得了。如今她提及,他也不由好奇起來。
慕雪帶著捉狹的笑意,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寫了‘雪雪到此一遊’,你寫了‘四四到此一遊’,接著我寫了‘小住兩日,很是留戀’,後來因為你戲弄我,所以我又添了幾句。原話是——”
慕雪本想實言告知,但是想到秦真可能的反應,不由頓了下。畢竟那些話,就是當年的雍親王都未必受得住,何況如今的正和皇帝呢。遂,還是決定按下不表。
但秦真一探究竟的心思,已經被慕雪勾了出來。想著她方才的神態,秦真也能猜得必定不是什麼好話。可難得是,她當年居然將這張紙從隱苑悄悄帶了回來,還珍藏了這麼些年。而昨日,她又特地饒有興致地出宮,從端王府取了出來。秦真越來越好奇了,這刻自然是要她說個分明的,“你究竟寫了什麼?”
慕雪瞧他執意詢問,更多了幾分歡愉,於是含笑問他道:“你可還記得,當年你用毛筆在我臉上寫了什麼字?”
秦真蹙眉回憶,依稀有那麼點印象,卻不太想得起來。
慕雪趁著秦真思索的這當口,一個巧勁推開秦真,急忙擇路逃開,以免被他繼續逼問。
秦真就這麼一會兒愣神,慕雪已經跑進梅花林裡了,這會兒與秦真隔著幾丈遠。
慕雪跑得喘籲籲不由站住,下意識地回頭看秦真的動向。
秦真見她還是這般孩子氣,憐愛之情油然而生,便快步向她走來。
慕雪見他追來,忙輕巧的閃躲。
可惜久未運動,氣息不穩,且身著的衣裳太拖遝一點兒都不適宜運動,所以還沒跑幾步,便被樹枝勾住了。慕雪心裡大叫不妙,遂急忙忙地與勾纏的樹枝奮戰。
可是越急越慌,越慌則越亂。所以不過一會兒,慕雪便落到了秦真的懷裡。
秦真見她現在這般狼狽,又是憐愛又是好笑,帶著寵溺的笑三兩下就幫她解開了勾住的衣服,接著便將她牢牢鎖在懷裡,抿著笑問她道:“既然當初敢寫,這會兒跑什麼?”說完,還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