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真躺下的時候瞄了一眼表。
表上顯示的時間讓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隻好又痛苦地把頭扭轉六十度看了看窗外,確認那個真的,的確,非幻覺,毫無懸念地是PM而不是AM,目光掃過去的時候他同時看見了鏡子裡的一小塊自己,他想這個時間這個狀態這個造型的自己如果站在人群裡大概會有人投幣的,但僅僅是這一閃念都已經讓他幾近腦死,於是隻好艱難地爬到床上偃旗息鼓了。
就在他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什麼東西劇烈震動起來。藤真憑借已經所剩無幾的腦細胞調動全身力量在心裡哀號了一聲,暗自想這難道是世界末日嗎,偏撿我最手無縛雞之力的當口地震,他嘗試著掙起來一次無果,索性決定躺著等死了。
按照慣例在他自覺要悶死要餓死要困死要摔死的時候一定會有某個人及時出現拯救——或者說打破他不可理喻的妄念——自己,但這次他似乎挺了很久,整個世界都在震動,卻沒人出現。
終於他隻好又調動已經是負值的腦細胞來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而最終結論是手機震動。
就在牧紳一決定掛斷第三次重播的時候那邊終於接起了電話。
聽見藤真健司同學死聲死氣地那一聲“喂”之後,牧覺得自己有點“相對無言為淚千行”的感慨,感慨的原因千萬種,獨有一種重惆悵,自搬雜誌一彆,自己笑著和隔著千萬重(紙箱)的藤真一彆,轉身衝進籃球館之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麵。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承諾還沒實現,於是終於找到了救命的話頭急切地問:健司,我來幫你收雜誌。
藤真撕開眼睛望了望表,懷疑近段時間自己黑白顛倒是不是搞得生物鐘紊亂什麼的,但再紊亂也不應該記錯時間,按照工程進度來講,羅馬不可能一天建成,他當然不會記錯自己應該是從二十二日晚熬到了今天的二十三日晚才收工,表上不容置疑的電子數據當然也有效強力地支持了他,於是他隻好草草揉了揉臉問到:牧紳一,你現在過的是哪天?
不明原委的牧被藤真這個血淋淋的問題深深戳到了心肌,他想,我當然知道自己過得是哪天——二十三,二十三本來是出了喬丹背號之外根本沒有意義的數字,但是它因為後麵的那個數字突然變得特殊了,後麵那個數字就是二十四。
十二月二十四,莫非藤真也在期待著兩個人“突然有了點什麼同時也少了點什麼的”第一個特彆的平安夜所以才會這樣問嗎那麼我到底該怎麼辦難道我真的必須讓第一次對自己有了期望的人失望麼這難道是可以和羅密歐和朱麗葉比肩的悲劇嗎還是一個上帝對我對籃球運動忠誠度考驗呢……
“喂?”藤真把手機從耳朵旁邊拿到眼前晃了晃,然後又放回去聽,他想現在的手機設計師都是白癡,難道流線型金屬質感外觀能解決信號不好的問題?隨即,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剛才一直試圖努力想起來的事情,“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