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蓬萊(二) 其一為靈關,查驗是否有……(2 / 2)

千山四月天 清深不壽 3924 字 10個月前

我和娜娜一齊嚇呆,不知所措地望向雪鵠。

雪鵠好整以暇地歎一口氣,雙手一攤道:“沒攔住。”又道,“莫要動用法力,我們走過去看看。”在那“走”字上,著重地停了一停。

我們急忙跑過去,七手八腳扶起月綿,隻見她眉頭緊蹙,右手緊緊握著左臂。我們哄著騙著叫她鬆開手,撥開了袖子細看,臂上眼見著紅腫起兩指多高,想是骨頭受了傷。月綿嬌嬌柔柔一個少女,實捱不得痛,咬著嘴唇咿咿唔唔地,卻倔強地繃緊了玉麵,不肯哭出聲來。

我和娜娜趕忙就要施法給她醫治,卻覺得體內靈力全無影響,如死水無波,竟是半分運用不動,我倆麵麵相覷,回了頭又望向雪鵠。隻見她立在三二丈外,將腳尖在地上一點道:“從這裡往前,有個結界。”

我倆都無暇去看,心裡卻已知道得七七八八。這仙山有結界,封住靈力修為,教眾人都使不得法力,要上仙閣,就需要徒手攀爬。

“我們將她搬到結界外去,先醫好手上傷勢吧!”我提議道。

雪鵠卻搖搖頭:“你以為這麼簡單麼,這結界設在此地,便是一道絆馬索。入得其中,不論出去與否,十二個時辰法力不得流轉。若受了什麼傷,要忍夠時候;若自那山峰上摔下來,又不幸落在結界之內……”

往下的話,雪鵠並不再說。

我隻覺心驚肉跳。方才我還在想,百十人隻十餘人過得三關,其餘人等自然是要自行重新修煉的。這蓬萊仙島仙氣盛隆,為何少有停留在此處修煉的?卻原來第一關尚未到便如此險惡,過的三關餘下之人,隻怕是……

一股寒意凜冽在心。卻又轉念一想來,這修道之人,雖然依仗靈法不必勞力,卻是手腳上個個都有些底子的,攀這樣一座山,一般並不至有何大失手。除非是天運不濟,那便是難扭轉了。

可現下月綿這臂膀傷勢,是個難題。

若說回去等待十二個時辰,倒也無大礙。隻是月綿她扶了臂坐在地上,忍得一張小巧巧的芙蓉麵皺作一團,著實可憐;若有法子,怎麼替她解了痛才好。不然十二個時辰忍耐劇痛,實在是難為這娉婷美人了。

雪鵠已將臂上護腕擼高了寸許,作勢要將月綿抱起來。大約是打算回去歇息了再做打算。尚未彎腰,聽得不遠處一聲招呼道:“這位仙靈敢是受傷了嗎?”

抬眼望去,隻見立著個二十五六上下的道人,一身青灰長袍,一雙桃花水眼,一柄白馬拂塵;未笑卻似笑三分,不言仿若言風月。我心中一驚,這人……怎麼好生眼熟,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我隻管發怔的功夫,娜娜飛快地回答道:“她的手,摔下來,哢嚓!”

當真是乾淨利落,一個字廢話也沒有。

那道人頗謹慎,聽了回答,向前走了幾步,眼目神色在我們臉上挨著個兒點到,似是在問可不可以過來,見我們皆未拒絕,這才近得身前;立著低頭細細瞧了月綿的胳膊,猶疑著向月綿問道:“這位仙姑,小道人失禮,可否容得小道人唐突一二?”

月綿當即麵露羞憤之色,卻疼得厲害,不得發作。那道人立即低頭道:“不允也罷,仙姑莫怪。以小道人看,仙姑這是骨傷。小道人在山中修行多年,隨身帶的有外傷靈藥,乃有接骨肉,合筋脈之奇效。請仙姑斟酌,可否試上一試?”

月綿疼得淚光盈睫,卻左思右想,猶豫不決。

我低聲溫言勸她:“這樣地方,又是這樣的急事,我們幾個也絕不會說出去,無傷大雅。你忍著疼,還要十幾個時辰,又恐你忍耐,再抓傷了手,咬破了嘴。你且閉了眼睛,就權當不知,給你治一治,多少疼的輕些,好不好?”

她眼淚撲朔朔大顆垂落,微有動搖,卻還是眉頭緊蹙,不肯答允。這邊還在兩難,雪鵠當機立斷地替她解決了這個難題——她化掌為刀,在月綿後脖頸間一擊劈下,月綿即刻軟綿綿倒在娜娜懷中。

“治吧。”雪鵠道。

我與娜娜,連同那道人,齊齊無語。

但那道人並不耽擱,跪坐在地,低頭托起月綿的左臂放在膝上,指尖捏把了一忽兒,似在感知什麼;緊接著欣然點點頭,似自言自語道:“未挪地方,不需對了。”

說畢從腰上帶的囊袋中取了個小瓶兒出來,三指抹出了些綠色的膏體細細地敷在那纖細的小臂之上。又央我和雪鵠去尋來了四五根尺把長,筆直硬挺的樹枝,用他身上帶了的細草繩兒牢牢勒紮好。步驟之間有條不紊,神態鄭重,方才眉宇間那種隱約的風流之色,似乎給一陣輕風兒吹散了一般。

我又自忖,不該倉促之間斷人品格,過於輕率了。

他將月綿的手臂用了細繩兒縛好,放好在她身側道:“好了。”

說罷一句好了,他的臉龐抬起,一雙星目電光飛掠,那光閃在我眼內,麵上似得意又似衷情,淡淡神采,轉瞬而逝。

我驚得低頭,胸口一顆心,兀自突突跳了個半天,心中奇怪何以慌亂至此?心底之中,竟有驚怕隱隱。

待我平複心神了再抬眼時,那道人已經與雪鵠答對了幾句,正對雪鵠點頭笑道:

“小道人法名,叫做無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