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花 九重天上的時光,不論多久都猶……(1 / 2)

千山四月天 清深不壽 4770 字 10個月前

初為花仙,入住素閣之中。

頭一件大事,便是出門。

飛出百花城牆,在九天煙雲中揮去繚繞在眼前的紛擾。

曾幾何時不願麵對,卻不知不覺,早已放任他入了這心間。

想當日我可靠三言兩語,摒除嫁娶之虞,我卻不敢與鳳棋冒險一試。竟是四月,我倒敢試一試的。本是有八成知他會幫我遮掩,他當真應答了,我卻依然驚喜,心內好像小鹿亂撞。

鹿撞化作擂鼓,卻是已立在這白玉無瑕,雲霧輕含的正一玄壇之下,一步一步拾階而上,那烏黑毫無雕飾的府門自雲霧之中隱隱現出,卻是隻見門而不見府;這便是這玄壇神君府的靈妙之處了。

推開門扉,隻見一道巨大的明鏡屏風高懸正麵;這鏡屏原是雙麵,取入府省身,出府照裝之意。繞了入去,才見正堂威嚴。那人卻是早已長身立在堂中等我一般。聽到腳步聲音,回轉身來,麵同刀削,黑發如墨,一雙黑眼珠,照在人眼中,如沁入幽暗無邊的暗夜之中,好似最初懵懂不明之時,曾有過的一個懷抱。

一個眼神望過來,是看不出什麼的,我卻無端覺得,那神色中有一點微微的笑意。好像他早就知道我來,早就等著我來。

我一個謝字,就那樣卡在喉嚨裡,吞不下去,卻也嫌吐出來,便太疏遠冷落。隻得定定看他許久,凝望他,半日才說出一句:“千圍那日,為著脫困,多煩四月你了……”

他沉默中微見一絲笑,輕移腳步在我近前,一字一頓道:“我並不是為讓你脫困。”

心頭一點光,霎時掠起飛躍天際,如在凡間過年時見到煙花漫天,更繁華閃亮,點燃天空。

不是為助我脫困,這意思……就是說…………

我素來自認是伶俐的,此時卻隻得張口結舌,半日無話時隻覺尷尬萬分,腦中忽然亂裡冒出一個念頭,既是謝過了,那就便快走才是。連忙轉頭,恰才快行了幾步,卻見那雙麵明鏡屏中,一女子靛袍寶帶,俏生生愣怔怔立在那裡,滿麵紅暈似點了個紅燈一般,一雙睜大的雙目,也亮得灼人。

鏡中的四月定定盯住我那一雙熟透了的蘋果般的麵頰,忽然露出一點笑來,緩緩走到我身後,伸出兩隻大手來,竟就兩手握住我的臉。

也不知是他的手太熱,還是我的臉原本便滾燙,隻覺得一股熱氣貼在我的麵皮之上,好似要冒煙了似的!

他眼中笑意卻愈濃,嘴唇動了又動,卻沒有說什麼。

那手臂向下,就將我整個兒攏在了他懷中。

九重天上的時光,不論多久都猶如一瞬,不覺而逝。

凡間有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卻是這白駒過隙的日子裡,我已做了將近百年的素閣主人。夜闌在花神尊位不到二十年,便道事務繁忙,礙她清修,向百花上神自求退位。聽榮自然是毫無懸念地被點為了芍藥花神。直至幾年前,那朱閣、嵐閣二位閣主還為花神儲位爭個不休。卻是那日,我那師尊風離忽然回芍藥殿探望了一回,見了我分外親熱些。這茹胭,映黎二人,便齊刷刷將矛頭對準了我。

清早晨光方起,我在鏡前理容未完,門外忽然傳來仙侍瑜兒驚聲呼叫:“鳳……鳳棋神君!上主還未起身!”

喊聲一句近似一句,隻聽乒乓門開聲音,人已到了屏風後,轉瞬就要入我繡房。我忙地一張手,一道青藍屏障張起,立即就聽見了鳳棋一腳踢在結界上的爆炸聲。

“讓我進去!快!!”

鳳棋嗓子都啞了,也不知是跑急了還是怎麼。

我瞪了屏障外那人影一眼,施施然道:“你再怎麼著急,也要等我裝扮完。不然四月又尋你的彆扭,我可是不管的。”

鳳棋氣得,呼哧呼哧喘粗氣,大聲對瑜兒道:“你去外麵攔著!”

瑜兒忙應聲去了。

我梳理好頭發,披了外袍,撤掉結界。鳳棋一頭撞了進來,左右看看,身形一低,飛快地鑽到了我床底下去。

我翹了腳,托了腮,雙肘抵在膝上,笑嘻嘻地小聲問他:“段情又攆著你了?”

鳳棋一點聲也沒有。

外間卻又是瑜兒大聲道:“段仙君啊!我們今兒還沒見鳳神君呢,況且我家上主還在閨房……”

一個男聲,風流裡帶三分輕浮調笑,那磁性嗓音說出話來,時常叫人骨中有三分酥軟:“我就進去找找,瑜兒你也莫叫我什麼仙君,隻叫我三郎就是了。”

我袖中一摸,鋼鞭已在手裡,一步一步,飄飄擺擺行至那屏風前,好好地等他入門。你隻當我乾兄弟進得來,我這閨房便是市集麼?

那人的腳步走到屏風轉角,我未見他,他未見我,他卻忽然停了腳步。

“素大閣主啊,你……你這是何苦。我銀杏是白果,你芍藥是白藥,相煎何太急呀?”

算你聰明,曉得躲我這劈頭一鞭。

“你說到煎,我這閣裡辟穀的久,忽然想吃人間煎炸之物。瑜兒,去備了鍋鏟來,我今兒吃點油煎千年銀杏片兒試試味道!”

“彆彆彆!千圍你可莫動氣,我出去還不行麼…………”

我旋起腳步,轉至屏風之外,似笑非笑,麵對麵地頂住了那欲走又不欲走,舍得又舍不得的銀杏公子段情三郎,一步又一步,出了我的閨房,將門一閉在我身後。

段情見實入不得我的門,一雙俊美細眼提溜轉了一回,湊上來嬉笑道:“千圍千圍,前兒晏扉同鳳棋……同鳳棋……沒怎麼吧?”

我氣狠狠瞪他一眼,甩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