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花 九重天上的時光,不論多久都猶……(2 / 2)

千山四月天 清深不壽 4770 字 10個月前

這段情公子,也算是一朵奇葩。九重天上眾人皆知百花宮與百樹宮不睦,他這銀杏樹神,卻放浪不羈,全不顧這些忌諱拘束,三天裡倒有兩日,隻在我們百花宮這美人兒堆內晃悠。混的與哪個都稔熟,羨煞了那渴慕眾多百花美人的神君。可是他每日裡惦記的,琢磨的,心心念念巴著的,卻總是那十八個男花神,又氣煞了好一片神君。也不知是從哪一日,這段情便遇上了偶爾來我這裡走一遭的鳳棋,這一下子著了魔似的,凰閱也不念了,韶華也不管了,心裡眼裡肚腸裡,就隻記得一個鳳棋。把個鳳棋逼的上天入地,每日神出鬼沒的,竟就逃不脫他的追蹤法兒。

“嘶……段三兒啊……”我以村俚之語喚他,故作刺刺兒狀,似笑非笑撇著他道:“你說,你天天在我這百花宮折騰,那百樹上神怎麼也不罰你呢?莫非是……”我上一眼下一眼,以極不信任的眼神在他身上看了又看。

段情還沒得到他想要的問題答案,一臉坦誠的火燒火燎,焦急道:“千圍你還不知道我麼,我隻是一介小樹神,尋個雙修之人罷了。豈是那多生事端的不義之徒呢?況且我自追隨鳳棋,那鳳棋不來百花宮,我自然是不來的。更何況,你以為……”說了一半,猶豫了幾分,終於極不情願地說道,“……你以為我就不挨罰嗎?”

唉……這就是為何,我無論如何也沒法把他當真修理——挨著罰,招著罵,忝著臉,陪著小心,跟碎催似的任勞任怨,沒完沒了,謹小慎微,跟在鳳棋身後。鳳棋偶爾叫他逗笑出一丁點笑影兒,他能撥雲見日似的,喜洋洋高興三天;鳳棋跟師弟晏扉肩並著肩氣他,他立刻跟霜打了似的,又哀戚又是酸溜溜地到處問,鳳棋和晏扉是否真的如何了。

我正待要問他,這鳳棋和晏扉,若是真在一起了,他又打算怎麼辦呢?卻是怕這話露出口風來。正在思量,瑜兒一陣風自前堂跑了來道:“閣主,不好了,百花宮內上主的園子失了盜,聽榮上神喚你快去!”

百花上神的園子失盜,為何要把閣主都鬨動起來?

我回頭向段情輕一點頭,他雖性子荒唐些,卻也曉事,早便轉身欲走了。

這邊我才輕聲問瑜兒:“另二位閣主可去了?”

瑜兒搖頭道:“沒有,隻喚您一個,說是…………說是……”小臉上露出尷尬來,被我一催,這才小聲道:“說是那賊供出來,認識您的。”

認識我?

心中疑惑,我認識的人,為何去百花宮為盜?若說起這等凶徒……莫非是這些年四月幾番海捕,都尋不著影蹤的無酌不成?

心念及此,急忙施展身法雲霧,步上百花殿去。

一步踏入百花殿中,卻見隻有琅軒小主高高端坐,四下圍攏諸般仙侍,殿堂中央空落落隻跪伏著一人,卻是萬想不到,出乎意料之外,竟是許多年都不曾見過,那蓮花殿下叫我好生惦記的月綿!!

“月綿!”

我急步撲上,一把扶她起來,隻見玉麵煞白,發絲淩亂,周身雖無傷,卻看得出極度脫力修為散去的跡象,必是被上主園中的法陣擊傷了。

她聽我叫她,竟是嗚地一聲哭了出來,口裡哀哀哭道:“千圍!千圍!是你來了麼!”

我心中一驚,低頭細看,隻見她一雙水眼,烏溜溜淚涔涔,在我臉上掃過,口中問著話,手裡卻直往我臉上摸了過來,倒唬得我周身都冰冷,她……她……她這是怎麼了!!

我不由向殿上二位上主望去。

琅軒小主冰冷的目光掃來,聲音猶如利刃一般:“這麼說來,你確是認識她了?”

我也知盜入上主禦園不是小事,卻隻是心內一橫,回道:“月綿是我蓬萊舊識,她雖不諳事務瑣事,卻斷不是為禍的。還請小主明察!”

琅軒麵容不動道:“怎麼?你不怕她誣你為同謀嗎?”

我豈是沒如此想過,何況與月綿又有前事的;但想她為人雖刻薄,卻隻是偏見多些,斷不該惡意汙蔑,此時卻寧可信絕無此話才是,便答道:“稟小主,千圍自認行止端正。何況月綿是我極好的朋友,斷是不會如此說。”

我才說完,月綿一把抱住我,就哇地一聲嚎啕出來,倒唬了我一跳。

琅軒小主一笑道:“她倒確是不辜負你這一番信賴。如此,她那雙目,你便看看那法力,你可認得?”

我心裡怦怦跳了起來,方才還未細看,此時著意,將指尖往她眼目間一按,隻覺一道惡寒湧上來,連忙躲開時,竟微有一股腥味。這!這是當時蓬萊智關西城底下,那一張咒符的法力!

“無酌!”我心中激寒,脫口而出。

“正是。”琅軒小小的麵孔上閃爍一種英氣,“你在蓬萊之事,我也略知一二。這無酌上了九重天就杳無蹤跡。如今……這月綿方才供稱,是無酌要她入我百花宮後園仙亭,隻說要查找什麼靈泉之源。叫你來,是為了驗證一下,她眼上蔽障的法力,的確是她那個師弟所為。”

此時方明,如何有誣為同謀一節。原是月綿供出了無酌,琅軒隻疑心是她胡亂拽的意思。卻隻是,無酌為何要障壁她的視力?我定一定心神,腦海自清,自然是他知道月綿失手被擒,封了她的視力,好叫她無法認人識麵。如此說來……

“小主,這無酌,莫非改換了名字,現而今在這九重天供職?所以才怕月綿認他出來!”

琅軒點頭道:“正是。然則若如此,此時見過他麵的,就還有你一個。”

這意思是,隻怕他也要來害我嗎?

我等了百年,尋了百年,倒怕他不來!

似是見我目橫凶光,琅軒歎了口氣道:“你也莫想逞強,那人在我園中施法,明目張膽封了月綿的明光,我與清許合力,竟攔不住他,且連一絲影蹤線索也沒見到。你就……如今我與清許商量了,可求下一道九重天令符賜與你。你便到人間去尋一尋,那無酌的來曆。”

說是尋他的來曆,倒不如說是叫我去人間避難罷了。

我心頭雖堵氣,卻是二位上主一番好意,也辯駁不得。忽然腦中一閃,連忙稟道:“小主,見過無酌的,還有一個人,也在九重天上!就是那守護西方的白虎尉琥珀!”

琅軒沉吟了半晌道:“那邊的令符,卻是我不能的。如此,你今日去尋那琥珀,告知她凡事小心。我這邊聯絡了西方守備,再看情勢賜她令符。”

如此也罷,隻是月綿可憐,方才受創,又不得照料,豈不淒楚無限?

我還未說話,琅軒已扶額道:“她原是該囚起來的,隻是我這百花都無有牢監。送至外去,又怕她遭人揉搓。她一時是回不得蓮花殿了。你就帶她回你那素閣去,安排人好生看管起來吧。”

我得了這一句,心方安了。隻得扶著月綿行過禮,領了賜符,才施法將她帶回了芍藥殿素閣之中。帶領瑜兒在上好房屋安頓了她,又將各路瑣碎交代明白。各自周全了,這才連忙向正一玄壇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