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閱乃是牡丹花神,氣息非比尋常,莫說此時必定在洛陽城外,便是大江南北,我這金蝶也可尋到他的芳蹤。隻等了一刻,隻見金蝶如縷密集在一處,如一條金路一般,遠遠指了出去。我忙提裙追尋而去。
尋蹤而至,隻見一座宏大古刹,緊緊閉著兩道銅釘大門。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金甲青巾,須發彤紅如火,一雙銅鈴大眼,在無數金蝶輝映之下,顯得格外威風懾人。見我趕來,微微點了點頭道:“果然有仙家到此。隻是這裡是佛門清修淨地白馬禪院,佛光籠罩,不容你進去打攪。”
我哪裡顧得上同他客套虛詞,隻是忙著問:“凰閱可在寺中?”
金剛法相莊嚴,輕輕搖頭:“我並不知什麼凰閱。”
我急得跺腳,搶前一步耐著性子問:“牡丹花神凰閱,現可是在這寺裡?”
那金剛倒也不打誑語:“武皇乃是我佛宗菩薩轉世,如今牡丹花神得罪於她,囚在此處,乃是寺中那株鎮寺之寶——鳳求凰,是我奉令看守。”
“既然在,可否讓我見他一麵?”我急急祈求,“我乃是九天花都芍藥花神,奉命下凡,這是九天令符。”說著話,又翻了令符給他查驗。誰知他卻雙眼動也不動,隻管搖頭,不肯給些許通融。
“佛門肅穆嚴謹,囚下誰自然要帝君去交涉。我卻隻是要看一眼,也不成麼?”
那金剛斜蔑一眼,傲然道:“佛門森嚴,衝撞了菩薩,豈能容你說看便看。”
然則這畢竟是佛家的大護法,我也不方便如此無禮動手。隻好硬硬咽下口一氣,再度求問,“所謂因果有道,我佛慈悲,武皇之命本就違令花開時令,如何能說是有理?我也並非要替牡丹花神伸冤,隻是凰閱公子元神損傷甚重,我隻求見他一麵,看看能否幫他保住生氣,懇請金剛通融一二。”
那金剛卻似看出說不過我,隻是搖頭回了兩個大字:“不許!”
我一時氣結:“若我硬闖也要看呢?”
金剛揮舞手中金劍,耳上金環晃出一道烈光,瞪起雙目,微微提氣吐音,震得四周樹木土石都在動搖:“若是硬闖,絕不輕饒。”
此金剛是天下第一寺院的守護天王,絕不是等閒之輩。若說動手,我絕不如他一點半點,但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將身一退,掌中化出一道三分氣力的寒煙沙,麵上向金剛點頭道:“本無意冒犯佛門,得罪金剛,隻是今日不得不試一試!”
金剛輕輕把頭一點。我掌中寒氣已激飛射出,直襲金剛額頭,其勢如大蟒出洞,長龍破空。
金剛眼中微露讚許,把掌一舉,一道金輪自掌心發出一輪宏大的光輪,巍巍地頂住,穩穩將我的寒煙沙抵擋在外,輕點頭向我道:“你不該如此魯莽。”
“小神自認駑鈍頑劣,隻是無論如何,想看一眼公子,盼他平安。唯求金剛成全!”我掌中漸漸加了力道,寒煙沙的寒氣愈發濃重,北風入夜加了幾分寒氣,眼見四下樹上牆上,漸漸凝聚起寒霜白白的一層。
金剛隨著我加力,神色也漸漸認真起來,雙眉之間凝聚起一道深溝,話語仍然莊重森嚴:“看與不看,本無分彆。你既然修成仙娥,也該明白這道理。”
我手上凝聚的寒煙沙已漲至十分力道,卻依舊如蚍蜉撼樹一般,但我仍舊不肯鬆手,誓要一搏:“即有知識,就有執念,金剛隻怕也不想他在你看護下有什麼長短吧?”
相持已然許久,金剛之力綿綿不絕,深不見底,手掌卻微微縮了一縮:“芍藥仙子若再不收手,隻怕難保全身而退。”
我一時想起清許琅軒,還在人間受苦躲避追查,卻又轉念,若連眼前的凰閱見也見不得一麵,還說什麼與天相抗,救助他們兩個?不由心中一股蠻橫湧了上來,倔強道:“金剛守護佛門,也不怕手下又一二性命。我自願意搏命,不怪金剛。”
一時手下更加放了力氣進去,丹田中翻湧起冷熱兩股氣團,一時似火燒一般,一時又如冷風旋轉,金剛又退了幾寸,卻再不能退,立起眉來奴瞪著我:“仙子莫要如此!”
我隻是咬著牙,嗓子中一點腥氣,被我強壓下去:“隻求金剛成全!”
金剛早已一臉失措,進退維穀,一邊不肯鬆手脫卸我的力道,唯恐我受了大傷;一邊又不敢大力將我打開。
忽然一片山風寂靜之中,冥冥響起一個聲音:“千圍,快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