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妙等到傍晚,才見薛潤回府。
對方說蕭況逢並無大礙,她這顆懸著的心總算才落下,便問兄長這麼晚是去了何處。
薛潤少見地含糊了起來,沒有直麵回答,反倒突兀地問她如何看待蕭玉堂。
在旁人眼中,此時的她對蕭玉堂正是暗中思慕,少女情動之時。薛雲妙不能將憎惡表現得太過明顯,隻能委婉說將他當好友看待。
薛潤點了點頭,不知在想什麼。
……
春景酒樓這場風波令京城沉悶了幾日。
雖無人逢難,但當夜目睹火勢的百姓極多,城中流言蜚語傳了很久,其中絕大一部分都在揣測酒樓背後的皇親國戚是否會有什麼舉動。
然而朝中各部各司其職,隻顧著籌備著即將開始的春闈科考。
薛府內。
自那日祠堂訓誡後,薛洄就一直鬨彆扭生氣,把自己鎖在屋子裡不肯出門。薛雲妙一陣溫聲細語,才勸動了他跟自己一起去寺廟祈福。
可坐上馬車後,一聽是為薛潤科考祈福,那張臉更臭了。
“我憑什麼要替他祈福!他中不了狀元莫非還怪我嗎?!”
薛雲妙忍著笑,遞過去幾塊蜜餞糕點,直接堵住他那張罵罵咧咧的嘴。
普善寺前種著兩棵參天的菩提樹,初春長芽,泛著脆嫩的綠。
薛雲妙朝住持恭敬一拜,隨即偏頭望向兄長。薛洄素來不喜歡參拜寺廟,在妹妹的眼神下,彆扭敷衍地拜了一拜。
她無奈歎一口氣,便讓哥哥先去外麵等著,獨自求了幾道平安符。
她知道自己所求很多,很貪心,因此也做好了準備。隻要能讓所有人平安,無論佛祖要從她這裡取走什麼作為代價也沒有關係。
這條性命,抑或一生困苦,她都沒有怨言。
最後一次叩拜結束。
薛雲妙站起身出去。
走到馬車邊,趕在薛洄嘮叨佛祖前,拿出一枚紅色的東西遞過去。
“平安符,送給二哥的。”
薛洄沒想到居然還有自己的份,想抱怨的話哽在喉嚨裡。
他努努嘴,壓住嘴角的欣喜,“送我這玩意兒做什麼,我可不用參加科考。”
薛雲妙彎著唇角看他。
薛洄被盯得不由挺直腰杆。
誰曾想幾天都沒安撫的憤懣,卻被妹妹一枚護身符簡簡單單地就掃清了。不過說起來也真是丟人,他都多大了竟然還跟薛居明那家夥鬨彆扭,想想都害臊。
算了,就當他大人有大量。
薛洄哼了一聲,跳上馬車:“走,二哥帶你吃好吃的去!”
*
福和酒樓位於外城西街,因為廚子手藝高超,所以不少公子小姐都喜歡來這。
薛雲妙戴著冪籬,跟在薛洄身後。二人找到一處僻靜地坐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春闈考生。剛沒說兩句,就聽見隔壁鬨哄哄地過來一群人。
薛洄看過去,旋即麵露嫌惡,翻著白眼轉回來。
最前頭的是位身著藤黃色圓領袍的少年,樣貌清秀,腰間玉帶環繞,身上叮鈴桄榔地掛著一堆金燦燦的配飾。被身後幾個青年簇擁著,阿諛奉承地喊著“齊小爺”。
“哥哥認識嗎?”
薛洄一哼,“齊燕桉唄,齊首輔他小孫子,一個沒腦子的白癡。”
原來是他。
薛雲妙對此人印象不深,隻曉得是內閣首輔齊獲的小孫子。
但對他的長兄齊英有些記憶。
前世春闈時,京中傳最有可能奪得會元的兩人,一是薛潤,二便是齊首輔家長孫齊英。
原本她以為自家哥哥更有機會,可沒想到會試卻出了意外,哥哥落榜,齊英卻成了第一。殿試後,齊英更是一甲狀元及第,將哥哥遠遠甩在後麵。
他們兩家本就是政敵,此番遇見不是什麼好事。
薛雲妙擔心二哥和齊燕桉會在這吵起來,從冪籬下伸手,輕輕拍了拍二哥的手背。
“放心,哥哥今天不鬨事。”
薛洄話音剛落,一隻手用力摁住他的肩膀。
“喲,這不是薛二嗎?”
齊燕桉道:“聽說你被薛大罰跪祠堂了啊,還打手心打哭了,怎麼跟個小屁孩似的,還會被罵哭啊。”
“齊燕桉,我警告你今日彆招惹我。”
“哈哈哈哈哈!你?警告我?你敢碰小爺我一下,小心又要被你那大哥關到祠堂裡去。”齊燕桉聳肩,“可彆嚇得尿□□了。”
薛洄氣得牙齒咯哧咯哧響。
薛雲妙衝他微微搖頭。
剛答應過妹妹,他這個做哥哥的怎麼能食言。
他牙都快咬碎了,大力甩開齊燕桉:“算了!小爺今天不跟你多費口舌,店小二,結賬!”
薛洄拉過薛雲妙就要走,齊燕桉身旁幾位青年卻上前擋住去路,一副找不到樂子就不肯讓的架勢。
薛洄和齊燕桉二人的父親同屬內閣,黨派紛爭激烈。眼前幾個青年顯然便是齊氏一黨的親眷,有首輔在背後撐腰,自然是不怕招惹禮部尚書的子女,更何況他們最了解薛洄的性格。
回家告狀這種事誰都能乾,就薛洄乾不出來。
“這位小姐是?”
齊燕桉注意到薛雲妙,想直接掀開她的帷帽,被薛洄攥住胳膊。
他冷聲,“你敢動我妹妹一下試試。”
“哦~原來這就是薛三小姐啊。”齊獲挑起細長的眉毛,“哎,薛三小姐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美人,薛二,你可彆藏私啊,讓本公子也瞧瞧到底是謠傳還是事實。”
薛洄脾氣雖暴,但妹妹的要求,他咬著牙什麼都能咽下去,可偏偏彆人拿妹妹開玩笑,他就死了也忍不了!
“去你娘的!”
他拽住齊燕桉的衣領照著鼻子一拳頭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