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遠十幾丈,還是不情不願地繞了回來,讓蕭況逢上車。
薛雲妙閉眼裝睡,隻當做聽不見他坐上車板的聲音。
*
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到薛府。
剛停車,薛雲妙就快步進了府內,絲毫沒看身後的人一眼。
薛洄正跟幾個下人玩馬吊牌,就見自家妹妹風風火火地進來。蕭況逢高高大大的一隻,默默跟在身後。剛要跟進屋,就被啪一下關到門外。
他從小就挨打,對憤怒這種情緒感知格外敏銳。一下就猜出來妹妹被惹生氣了,心裡嘚瑟一笑。
“公子,咱還玩不玩了?”
“嘖。”薛洄一拍下人的腦袋,“玩什麼玩,你們自己打吧,小爺我哄人去了。”
他毫不客氣地奪過春鳶手裡的熱茶,推開一條門縫,鑽進去半個腦袋。
“妹妹——”
薛雲妙抬眸。薛洄整個人以滑稽的姿勢蹲在門口,露出一雙眼睛,衝著她撲閃撲閃。
可她心裡還有氣,笑不出來。
“二哥,你彆鬨了。”
逗人不果,薛洄推門進來。
“說吧,跟那家夥生什麼氣呢?”
“……才沒有。”
“謔,你當二哥我眼瞎呀。你儘管說!要是他欺負你,我就,我……我找咱爹彈劾他!”
薛雲妙忍俊不禁,“爹才沒工夫管呢。”
人笑了,薛洄也放心了。
他捧著臉,道:“跟二哥說說,怎麼了?”
薛雲妙自是不能跟他說的,笑過後便將話題扯遠。
薛洄掃了興致,失望地唉聲歎氣。
“妹妹有心事了,都不肯跟哥哥講,以前你被蟲子嚇到時,可都是要跟我重複好幾遍蟲子有多嚇人的。”
“那是因為真的很嚇人。”
薛洄反問:“那你現在不是真的生氣?”
薛雲妙啞然。
“不想說便算了,但千萬繼續保持,他踹我那幾腳痛死了!你要給我討個公道回來。”薛洄扁嘴,“其實你就不該讓他留在薛府,誰知道他來金陵做什麼的,可彆牽扯上我們。”
“……他其實不是壞人。”
“我知道啊。他都能冒著險進火場救你,人當然壞不到哪去,可他和長興侯關係那麼差,還有蕭大哥,你跟蕭況逢走近了,蕭大哥該怎麼想。”
“二哥,我和蕭玉堂之間不是…”
“好啦好啦,你以前哪回不是這樣說。”
薛洄站起來,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看著她。
薛雲妙心累。
蕭玉堂在薛家眾人心中的印象真是根深蒂固,好不容易讓大哥看清了真麵目,可還有二哥、爹爹、娘親……她縱有千般力氣也是百口莫辯。
她隻能先將薛洄推出去,讓自己的耳根子先安靜一會兒。
*
傍晚時,李鳶送來了一封信,信中所記的便是當初絲絹貨源的的富商名字。裡麵人薛雲妙大多不認識,唯有兩三個名字是聽過的。
這東西本該給蕭況逢,可送到了她屋裡,她又不想去找對方,彆扭之下就讓春鳶送去。
蕭況逢和李宛童住在護衛的屋子裡,正商量著事情。
春鳶看他就沒有好臉色。
世上所有會惹自己小姐生氣的人,都不是好東西,就算他是兵部郎中也不行。
開了門,走到桌前,把信紙一扔。
冷硬道:“李鳶姑娘送來的,小姐讓我轉交給你。”
說完就走。
李宛童受不住這氣,蹭一下躥起來,“她一個丫頭片子,憑什麼對我們這態度!”
“坐下。”蕭況逢淡聲。
“……”
李宛童極不情願地坐回去,如鬆鼠似的鼓起腮幫子,眼睛瞪圓。
他看就是大人對薛小姐太好了!所以連她的丫鬟都敢甩臉色,要是放在軍營裡,誰敢對蕭況逢說這種話啊!
薛小姐人是挺好的。
可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討厭!
蕭況逢瞥他一眼,“說正事。”
“……噢!”
兩人將信紙攤開。
李宛童臉色還臭著,手乖乖從懷裡取出一本冊子,是按著之前蕭況逢給的名單做的調查。他費了整整幾日的功夫,覺都沒怎麼睡,翻遍了金陵才查出來這些。
冊子與李鳶給的名單進行對比,大半名字重疊,基本都是金陵本地的絲絹大戶。至於剩下的……
“我知道這個人!”
李宛童忽然指著其中一個名字喊,“高知勝,他是高知明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