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立即所有的人都扯開喉嚨叫了起來,“百無禁忌!百無禁忌!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第一次來參觀的遊客在這種全城狂躁的情況下一般都會陷入恐慌,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然而老鳥都知道,這是表示有精彩好戲可看了——會讓人忍不住喊百無禁忌的,不是實力相當的單挑,就是大規模的群毆。黑暗之城的狂歡夜,怎麼能沒有鮮血和屍體點綴呢!
“我承認法師都是沒用的孬種,而且喜歡臨陣脫逃。”
沒料到的是,在一片嘈雜聲浪中,明顯處於劣勢法師並不像眾人想象的那樣生氣,而是附和起獸人來。然而就在大家覺得無趣,漸漸安靜下來,以為他要求饒時,他卻又開始慢吞吞地解起扣子——可以說弗雷德裡克醒悟得很快——或者太快了點,他都迫不及待了——貝塔急忙幫他,很快就把寬大的法師袍脫了下來。
於是在圍觀者掉了下巴之前,裡麵還穿著一層窄袖束腰法袍的法師活動著手指,慢條斯理接著說,“不過為了證明人類不全是廢物,我總得做點什麼。”
百無禁忌的歡呼聲再次爆發,這一次是為了顯然要大乾一場的法師。無數花瓣落在他的頭上和身上,街邊虛掩的窗戶全部打開了,貴族小姐們搖著扇子出現在陽台邊,撒下了代表愛意的支持。
“天呐!請不要亂扔,這是有毒的!”
報警器忽然尖叫起來,貝塔手足無措,隻能拚命撣著那些劇毒的花,它們看起來那麼美麗嬌弱,卻每一瓣都有足以害死人的香氣。
小傀儡的舉動引起了樓上一片吃吃笑聲。弗雷德裡克輕聲對它說:“風很大,沒關係。”
“弗雷茲大人,您剛才生氣了嗎?”貝塔抱著外袍,趁機小心翼翼地問他。
“怎麼會。”偽裝成法師的聖騎士十分虛偽地說道,不去看小傀儡的大眼睛——要不是不能暴露身份,他還在城門口排隊的時候就非常想直接轟塌奧利蘭了。
圍觀眾人發現法師似乎想要徒手搏鬥而不是施放法術後,更加激動,這一次他們選擇屏息等待。
獸人倒沒有立即衝上來,它隻是警惕又好奇地盯著眼前穿著黑袍的人類,目不轉睛看了半天,才說:“俺叫大腳……你,你不是法師吧!”人群馬上騷動了一陣,又安靜下去。
貝塔抱著衣服站在主人身後,左看右看,覺得氣氛好像不對——雖然邏輯處理器告訴它剛才那陣聲浪確實是歡呼,但是外感器卻不覺得有什麼歡樂因子——怎麼回事呢?機器人有些摸不著腦袋。
弗雷德裡克沉默不語,隻是不慌不忙伸出一根指頭。獸人看了看那根指頭又看了看他的臉,摸不準他在打什麼注意。冒牌法師微微一哂,指尖冒出一小團火焰來。
“真的是法師?!”立即有人叫了起來,法師可以假冒,事實上很多人都喜歡假冒法師,因為這一行向來很吃香。然而法術是不可能假冒的,魔法天賦並非人人都有,可是隻要有一點,就能感覺到剛才召喚火元素的那陣法術波動。
大腳有些猶豫,不知到底是直接衝上去還是怎麼辦,對手看起來一點都不慌張。
弗雷德裡克將指尖那團火焰彈開,漫不經心拍了拍手,一個巨大的火球翻滾著出現在眾人麵前,他白玉一樣的臉龐被火光映得緋紅,衝獸人勾了勾手指:“來吧。”
大腳目瞪口呆了,眾所周知火球術隻是個入門小魔法……可它還沒見過這麼大的火球。然而此時它腳下的石板卻像蛇一般高低起伏緩慢遊動起來,令它一個踉蹌——法師安靜站在那裡,用不耐煩的語氣柔聲說:“來,彆讓我等。”
旁邊的圍觀者被這種從沒見過的戰鬥方式震驚了,更多的是不滿,美麗的女廚師挽著情人的手臂嘀咕:“連個爆裂術都沒有嗎?直接腐蝕掉也不錯呀。”
也有人嗤嗤地笑:“隻用基礎魔法嗎,有趣。”
弗雷德裡克無奈地選擇基本法術決鬥——多虧獸人多嘴的問那一句,他才想起來自己畢竟是個法師,不能太出格。而且事到臨頭他也發現了,雖然練習場上無所謂,但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一隻野獸肉搏這種事兒,還真的很難放開身段去試一試……
大腳被他火光下陰晴不定的臉色弄得毛骨悚然,終於忍不住嗷嗷叫著撲了上去,火球雖然看起來恐怖,對它起到的作用並不大,很快就被打碎飛散,腳下的土性法術倒是絆了他一跤,但正是這一絆使它直接向弗雷德裡克撲了過去。眼看著鐵錘就要砸到法師身上,大家都吸了口氣,等待他的下一法術。
弗雷德裡克的眼神銳利起來,他沒有用新的法術,而是直接往前踏了一步。不遠處立即有人輕輕歎了聲“啊”。
但是接下來那個人隻能跟周圍的人一起發出更大的感慨:“洛克文奇啊——”
可憐的冒牌法師剛踩到安全的地方,還沒站穩,就被一隻從後麵伸來的纖細胳膊摟住腰……下一個瞬間他就被從獸人懷裡硬拖了出去。他想掙紮,可是那隻胳膊不僅力氣奇大無比,而且堅硬得簡直就像鐵鑄的一般。
等到被放開,弗雷德裡克才能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回過頭。
小傀儡穩穩當當站在那裡,它的一隻手高舉著,正托著鐵錘。發現弗雷茲看自己了,才把剛空出的另一隻手伸了過來為他整理腰帶,語氣裡還帶著劫後餘生的驚喜:“哦,剛才太可怕了!你沒事吧,弗雷茲大人?彆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弗雷德裡克忽然間什麼也不想說。
“你的臉色不太好……請等一下。”小傀儡把他的法袍整理好,便轉過身,“我們馬上就回去休息。”
大腳還在憤怒地嗷嗷叫著,使勁把鐵錘往下壓,它憤怒於一隻傀儡竟敢跟獸人比力氣。然而貝塔隻是輕鬆地抓住鐵錘一角,直接把這把巨大的兵器從獸人手中硬抽了出來——在旁觀者眼裡,比起拯救它主人的那一手,這隻傀儡這一次的動作明顯粗魯得多。
在弗雷德裡克眼裡,貝塔不僅變得粗魯,而且粗魯得過分。因為將鐵錘抽出後,小傀儡並沒有像以往那樣發表任何看法(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而是立即又送了回去——它用手持部分的木柄直接擊碎了可憐獸人的下頜骨,巨大的衝力立即將大腳狠狠撞飛出去。
弗雷德裡克的臉色變了變,小傀儡並沒有善罷甘休,它迅速將手裡的鐵錘掉了個個兒,麵無表情地向捂著喉嚨打滾掙紮的獸人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