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小傀儡一聲不吭走上前,先是低下頭看了看滿嘴是血的獸人,雙腳交錯又換了個位置,接下來高高舉起鐵錘,對準獸人的頭砸下去——弗雷德裡克立即揚聲叫住它:“貝塔!”
“弗雷茲大人?哦請彆靠這麼近,現在還很危險。”小傀儡的動作在千鈞一發之際停止了,它轉過臉,柔聲對朝自己走來的主人說道,並且想起什麼似的伸開一隻胳膊,示意周圍的人群都往後邊退一些,“對不起,對不起,嚇著你們了嗎?我把它帶走吧。”
於是貝塔彎下腰,用掐脖子的方式把獸人拎了起來,神誌不清的獸人抽搐著,開始大口大口地噴出血沫,小傀儡看了看左右,皺著眉頭說:“哦,真臟,你會嚇到人的。”於是它加快速度走了兩步,準備直接把這隻危險的生物拖走。
圍觀者沉默著向兩邊靠攏,讓出了一條通道。決鬥沒有規則,但是通常都默認傀儡可以代替主人出戰。既然它贏了,怎麼處置失敗者就不關旁人的事了。除了對結束太快感到不滿,他們大多還覺得不夠過癮——這叫什麼事兒嘛!一隻傀儡隻用一招就解決了一個獸人!法師呢?法師什麼也沒乾!
貝塔發現大家在主動給自己讓路,頓時露出十分感激的神色。它欣喜地對在場所有人說:“你們真好,我很快回來……”在它的身後,地上被拖出了一條淡淡的血印。
然而小傀儡剛剛走了兩步,就有人伸出手來攔住它,冷冷地問:“你想乾什麼?”
“啊?這種生物十分有害,我得快點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它處理掉……”
貝塔一手拖著獸人,一手抱著鐵錘,有些糾結地看著弗雷茲大人,他的臉色可實在不好看,是受到驚嚇了嗎?機器人暗暗自責剛才沒有多加注意他的狀態和心情,“你著急了嗎?我們馬上就回去!”
弗雷德裡克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它看了半天,臉色比貝塔見過的最陰沉的一次還要難看,它隻能滿懷擔憂地凝視著他,探究著他到底怎麼了。最後聖騎士輕輕呼出一口氣,對還在原地待命的小傀儡說:“跟我來。”就轉身離開了熱鬨的中心。
貝塔還在努力思考到底要不要就地解決獸人然後立刻給弗雷茲大人做一個檢查,邏輯處理器都快轉壞了。這時聽到他說話,隻好乖乖地拖著獸人跟在他身後,離開竊竊私語的人群——它邊走還不忘回頭對那些企圖跟上來繼續看熱鬨的人說:“哦,請千萬不要使用鋒利的器械,也不要互相爭鬥……我還會回來的。”
旅館老板娘發現自己最心愛的客人剛出門就回來了,同時還帶了一個最不受歡迎的客人。她叉著腰站在旅館門口:“先生,親愛的先生,這可不行,這是怎麼回事?”
弗雷德裡克捋了一把頭發,有些煩躁地說:“它受傷了。”
“我當然看到了。”老板娘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還是像座山一樣擋在門口,“我的旅館不接待獸人。”
“這是個好規則。”跟在主人身後的貝塔聽了立即點頭附和她,“它們太危險了,不應該跟人在一起。”
老板娘意外地看了看貝塔,似乎沒想到一隻傀儡會有這種感想,她讚同地說,“是啊,依我看這些家夥就應該滅絕。”
“沒錯。”小機器人語氣決絕,重重地點了下頭。
“閉嘴。”弗雷德裡克提高了聲音,製止小傀儡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貝塔訕訕地閉上嘴,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弗雷德裡克麵無表情地詢問老板娘,“哪裡接待獸人?”
老板娘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語氣緩和了一點:“有家店叫三隻青蛙。可是您不能去那種地方……”
弗雷德裡克轉身就走,貝塔眨了眨眼趕緊跟上。他們推開旅館門口擁擠的人群,一前一後離開這裡。機器人拖著徹底昏死過去的獸人,默默跟著主人,大氣也不敢出。就這樣走了好一會兒,弗雷德裡克才隨手攔住一個人:“請問,三隻青蛙怎麼走?”
“前、前麵就是。”大概是被他的怒氣嚇到了,那名穿著像是傭兵的男人剛開始回答得有些結巴,接下來就順多了,“直走,有個招牌上畫著三隻青蛙。”
弗雷德裡克衝他笑了笑表示感謝,正準備往前走,他的肩膀被摁住了,傭兵笑嘻嘻地問:“美人,你去三隻青蛙乾什麼?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弗雷德裡克甩開他的手,走了兩步,想起什麼似的扭過頭,對傻乎乎看著他們的貝塔說:“揍他。”
“哦!”小傀儡仿佛受到了嚴重的驚嚇,它慌張地擺手說,“這怎麼可以!你們不能打架!”
正準備摸劍的傭兵聞言聳了聳肩,道:“所以我才一直認為,不要隨便打彆人傀儡的主意。你看,不聽話有什麼用嘛!”說著在冒牌法師的肩膀上拍了兩把,大搖大擺走了。
“我是弗雷茲大人的!”半天才琢磨過來的貝塔想說話發現找不到人了,它隻能提高嗓門衝傭兵的背影喊,“我第一個看見他的!”
“……”
機器人謹慎地觀察著弗雷德裡克的麵部表情,又悄悄測了測他的心跳——隔這麼遠其實有點難度,可它不敢再靠近了——發現這個人似乎沒有之前那麼生氣,才敢小聲說:“我很聽話的……”
弗雷德裡克看著它手裡拖著的獸人歎了口氣,邁開腳步繼續走。得到了正確路線,他的步伐更快了,貝塔不得不扛起獸人才能跟上他。它一邊小跑,一邊小心翼翼地問:“弗雷茲大人你怎麼啦?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我做錯什麼了嗎?我以後會改的……”
弗雷德裡克回頭望了它一眼,還是沒說話,隻是有意放慢了速度,使小傀儡不用跑得那麼磕磕絆絆。
畫著三隻青蛙的招牌很醒目,離得老遠就能看見,然而直到走近,他們這才發現這是一個酒館。夜幕還沒有完全降臨,酒館裡便已經熱鬨得一塌糊塗。永遠披著鬥篷遮遮掩掩的魔族,長得千奇百怪的獸人,還有豪邁或者直接說落魄的傭兵們在門口進進出出,喧鬨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