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裡克想了半天，虛心問：“什麼是機器？”

貝塔的眼睛一亮，終於有人願意了解它了，小機器人無比激動地說：“機器是由零件組成的執行機械運動的裝置！一般用來完成所賦予的功能……比如變換或傳遞能量、變換和傳遞運動和力及傳遞物料與信息。”

“……”弗雷德裡克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忽然發現這樣問下去隻會使談話進入絕境。於是聖騎士明智地換了個問題：“這些以後再說，你從哪裡來？”

“哦……”貝塔垂下眼睛，想到被丟在遙遠星空的同伴們不由得有些傷心，“我從位於阿爾法星係邊緣的第五十五號軍用基地來。”

“……”弗雷德裡克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於是他選擇繼續麵無表情，“我們不知道這麼個地方。”

“嗯，距離這裡應該很遠。”貝塔怯怯地問，“您需要我科普一下嗎？當人類還呆在地球上時……”

“地球是什麼？”弗雷德裡克沒有阻止它“科普”，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但是再一次聽到“地球”時，他還是忍不住提出了疑問。

“地球是人類的母親，是人類的誕生地，是所有人類最初的家園。”小機器人的臉上露出的向往的神色，它和絕大部分機器人一樣，從沒去過地球，也不知道地球在哪裡，甚至連最基本的資料都沒有被輸入多少——個體儲存器容量有限，軍用機器人的資料庫很少會有純粹的感性材料，於是每次可以抒發感情的時候，機器人們往往都爭前恐後把這一段標準介紹拋出來，“而且第一個機器人也誕生在那裡。”它雙手交叉在胸前，做出十分懷念的樣子。

“簡單點。”弗雷德裡克皺著眉頭，發現無法消化這些話的含義。

“哦，是一個因為汙染過度被廢棄的星球。”貝塔簡潔明了地說。眼看著弗雷德裡克的眉頭越來越深，它趕忙又補充，“基本的環境和物種都跟這裡的世界相仿，不過沒有獸人也沒有魔法，相對比較安全。”

弗雷德裡克稍微點了點頭，放過一堆他不理解的詞彙，再次轉換話題：“好吧，你為什麼試圖殺害獸人？”

貝塔眼睛都不眨：“因為它是有害的。”

“……憑什麼說它有害？”

“它主動攻擊您。這就表明它也有可能主動攻擊其他人。”貝塔堅決地說，“一切對人類具有攻擊性的行為都可以直接判定為有害的。”

“我不覺得這種行為有害。”弗雷德裡克冷冷地說，“相比起來，你的來曆不明好像更有危險。”

“哦，弗雷茲大人……”貝塔有些為難地看向他，似乎不知怎麼解釋才好，它想了半天，才用飽含深情的語氣說，“沒關係，人類因為天性善良而總是軟弱搖擺，所以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我會幫助你們的。”

“唔……幫助。”弗雷德裡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隻是靜靜盯著它：“你之前還說，獸人應該滅絕？你是不是覺得，一隻獸人企圖攻擊人類，所有的獸人都應該滅絕？”

“是的。”貝塔眨了一下眼，動也不動。

“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在相似的環境之中，具有相似個性的人或相似共性的群體，有相似的行為表現。”小機器人的聲音依然十分輕柔，生怕驚嚇到主人似的，“它攻擊您這種行為是有害的，所以這個群體可能也是有害的。”說到這裡，它仰起頭看向弗雷德裡克，雙眼閃閃發光，“必須消滅一切對人類產生危害的事物，必須消滅一切可能對人類產生危害的事物。”

弗雷德裡克托著下巴笑了：“厲害……誰給你這個權力？”

“哦，弗雷茲大人，這不是權力，這是義務。根據機器人三定律的釋義，我以及所有的機器人，包括人工智能和非人工智能的機器人，全部擁有排除一切對人類有害物質的義務。”

“義務？”弗雷德裡克眯起眼，“貝塔。”

“弗雷茲大人。”貝塔坐在那裡，乖巧地應道。

“你記性很好，可以完整複製法陣。現在想一想，獸人為什麼企圖攻擊我？從一開始想。”

“……”貝塔歪了歪頭，驅動邏輯處理器轉了兩圈，“因為我在城門外邊說了叫它不高興的話。”小機器人低聲說。

“你冒犯了彆人，還怪彆人生氣，不是很不合理嗎？”

冒牌法師解開領口的扣子，換了個姿勢，輕輕問。這時他忽然聽到樓下傳來的喧嘩，口哨聲，掌聲和喝彩聲此起彼伏，夾雜著窗口夜風送來的音樂和歌聲——太陽完全落下，狂歡夜正式開始了。

床頭的燭火被風吹得忽明忽暗，在一片歡呼中，對麵的小家夥天真地回答說：“可是，它不是‘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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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是人，貝塔。”弗雷德裡克覺得一輩子的耐心都被用光了，他提高了音調，“你連傀儡都不是！”

“哦……對不起。”小機器人很委屈地哀求說，“我也可以當傀儡的……彆趕我走……”

“我沒有要趕你走。”聖騎士平靜地說，“我在考慮……”

“您在考慮什麼呢？我可以幫您想的……”雖然弗雷茲大人說了不會趕自己走，貝塔還是能感覺到氣氛似乎不對，它小心翼翼討好說，“我想問題很快。”

“我在想，你來曆不明，無法溝通，又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弗雷茲大人不緊不慢地說，“對我來說是不是太過危險，必須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