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燈光再次亮起，麻醉劑注入我的身體，我輕輕閉上雙眼，淚落下來。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父親，夢到了孩提時代，我騎在父親的肩膀，張開雙臂，仿佛像蝴蝶一樣飛翔，風掠過我又細又黃的短發。父親說，胡蝶，你現在就像是一隻美麗的蝴蝶，你可以自由自在的飛翔。然後突然場景轉換，我走在一條無人的大街，我無助的一直向前走，遠處傳來一陣一陣的嬰兒哭泣的聲音，我害怕地向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我走到嬰兒的麵前，他突然停止了哭泣，對著我笑了笑轉而又惡狠狠的瞪著我，最後大聲喊了一聲，媽媽，我恨你。說完便化成一灘血肉。

我從可怕的夢中醒來，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大汗淋漓，腦海中還依然留著泣嬰的眼神以及他惡狠狠地說，“媽媽，我恨你。”床邊圍著林曉艾，李連和張弛。林曉艾關切地問，胡蝶，你醒啦？現在感覺怎麼樣？李連站起身拿出一張紙巾，打開，對折。把我的睫毛上的淚水擦乾。他說，胡蝶，為什麼那麼傻？怎麼都不跟我商量一下，還把我們支開，一個人跑到這兒來做手術。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怎麼交代？李連的聲音很溫熱，他的動作也很輕緩，讓我不免有些感動。

張弛說，好了，不要突然給她說那麼多話，讓她好好休息吧！張弛給李連遞了一個眼神，李連跟隨著張弛出了病房。林曉艾問，現在想不想吃飯？我搖搖頭。她繼續說，李連把你的日用品都拿過來了，你安心養養身體吧！學校那邊我已經幫你請了假了。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我問林曉艾，我這樣是不是很殘忍？我剛才夢到了它惡狠狠地對我說它恨我。

林曉艾沉默了幾秒鐘，說，不管怎麼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管是對是錯，都已經過去了。或許命運就安排它不能來到這個世界呢？或者是上帝覺得它應該在天堂享福，沒必要來到這黑暗的世界。

林曉艾的話讓我安心。我點點頭，若有所思。

李連走進來，說，張弛店子裡有事情，他先回去了。

我說，今天麻煩他了。然後側過臉，望著粉紅色的牆壁，心裡想著，孩子，去屬於你的天堂吧，那裡沒有黑暗，沒有爾虞，還有你的外公，他會照顧你的……

日光步入四月，而我身體也已經慢慢養好，生活悠閒而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我開始慢慢步入正常的生活。

依然是微帶露水的草坪，依然是隻有一盞昏黃的校外路燈照進操場，依然是李連溫柔的動作，我卻欲欲反胃。或許在心中已經有陰影了吧？回到寢室，我告訴林曉艾我和李連的“偷情”。林曉艾有些生氣，問我接下來該怎麼辦？難道又想要回到醫院。空間錯落，我突然想起了半年前的一個情節，蔣然很從容的將一盒緊急避孕藥塞到我的手上，然後調皮的笑，說，如果你想問我怎麼會那麼有先見，那你就省省吧！而如今蔣然換成了林曉艾，調皮變成了生氣。

第二天，我讓給林曉艾去幫我買避孕藥，林曉艾不樂意，她說其它事我都可以幫你，但是這件事，我會不好意思的。我朝天大笑說，林曉艾，你還會不好意思，真是個好好笑的笑話啊！如同半年前蔣然大笑，諷刺我，說，小妞兒，你也會不好意思……最後我獨自出了校門，走到附近一家藥店，在藥店門口的時候我也很猶豫，畢竟這種事還是很難開口，但是我想到昨天的事可能會產生一個嬰兒，我又快步走進藥店，我低著頭小聲的對藥劑師說，一盒避孕藥。小聲的連我自己都聽不到。

藥劑師甚至沒有看著我，仿佛對於來買避孕藥的少女見慣不驚，他問：口服的嗎？

我驚了一下，點點頭。藥劑師衝另一個藥劑師大喊，一盒口服避孕藥，這小姑娘的。我的臉唰的一下子變燙，從脖子紅到耳根，彷佛藥店所有人都在以異樣的目光看著我，我巴不得趕快鑽進地裡。我快速付了錢，拿了藥，我連忙走出藥店，頭也不敢抬，我的心跳加速，臉紅的發黑。我快步行走，完全沒有注意到路上的行人，依然是那個熟悉的聲音，你他媽的沒長眼睛嗎？我低著頭說對不起。然後她開心地說，胡蝶，我故意的！我抬著頭，看著藍妮可怕的臉。

藍妮，你……你想乾什麼？

胡蝶啊胡蝶，原來你也有今天，聽到你對我那麼低聲下氣地說對不起，我心裡真舒坦。但是你怎麼隻是低頭呢？你應該跪著說！哈哈……

藍妮，你到底想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