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一陣腸鳴之後,胃部也跟著絞痛,秦漫琳的手本能地捂住腹部,然後猛地睜開眼睛,從木板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來,摸黑趿拉上鞋子,打算去廚房找點吃的,她從來不知道餓肚子的滋味,竟然這麼難挨。
摸黑走到院子裡,路過堂屋門口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了她娘嶽翠香的聲音,“當家的,今天王大嘴說的事兒,你覺得咋樣?”
“隻有窮人家才換親,要是這樣,咱們大寶二寶可就得不到老丈人家的助力了,還是把大丫嫁出去,多換點彩禮,就能給大寶二寶找家鏡好又能乾的媳婦兒了。”
這是她爹秦二河的聲音,雖然渾厚,但秦漫琳聽著心底發寒,她的腳步停住,她倒是要聽聽,他們接下來要說什麼。
“李瘸子說沒說會給多少彩禮?”秦二河渾厚的聲音裡帶著希翼地問道。
嶽翠香:“五十。”
秦二河:“太少了,這麼點錢,大寶娶了媳婦兒,就啥也不剩了,二寶咋辦?你再找找。”
接著嶽翠香便開始掰著手指頭,把十裡八村的媒婆,以及沒有娶到媳婦兒的單身漢挨個數了個遍。
秦漫琳沒再聽下去,腳步沉重地去了廚房,她現在很憤怒,激烈的情緒非常消耗身體能量,讓本就饑餓的身體不堪重負,眼前陣陣發黑,天大地大,填飽肚子最大。
可到了廚房,她再次失望了,因為廚房裡幾乎所有能吃的東西,全被嶽翠香給鎖了起來,她先是用葫蘆瓢舀了一瓢水喝,緩解下火燒火燎的胃痛。
接著不死心地翻找,終於在一個籮筐裡找到了幾根食指大小的紅薯,這些紅薯小,而且還有筋,口感不好,沒有人願意吃,這才便宜了她。
她從框裡拿出來,用葫蘆瓢舀水洗乾淨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塞到了嘴裡,口感確實不好,帶著一絲澀味,甚至還有些苦,但好歹能填飽肚子,隻是吃著吃著,她的鼻子一酸,眼淚便流了出來,她想家了,想老爸,想老媽,想那討人嫌的弟弟,還想老媽做的紅燒肉,她再也不嫌棄老媽做飯難吃了。
她本是二十一世紀985醫科大學的本科畢業生,大學畢業之後,她沒有選擇工作,拚著吃奶的勁兒,考上了心儀大學的研究生,收到錄取通知書後,她找了幾個好友慶祝,喝大了,睡了一覺,再次醒來,便成了七十年代的秦大丫。
來到這個年代整整一天了,她還是沒有能夠接受新的身份,她也算綠江的忠實讀者,看多了穿越小說,知道穿越是單程票,她回去的可能微乎其微,可是她還是不能接受秦大丫的身份。
秦家重男輕女,養閨女就是為了兒子娶親,換親也好,高彩禮嫁出去也好,反正總能給兒子換個媳婦兒。
這不秦大丫剛十八歲,秦家老兩口就開始盤算怎麼賣她了。
就這還不好好對她,一家人對秦大丫那是非打即罵,秦大丫的身上新傷摞著舊傷,幾乎沒一塊好肉。
不成,這個家不能呆,她得趕緊離開,要不然她鐵定被打包賣了。
而最快的離開秦家的辦法,就是嫁人,可一時半會兒的,從哪裡找一個好對象嫁啊,再說她也不想因為這個匆忙嫁人。
秦漫琳皺著眉頭長長地歎了口氣,吃了幾根小紅薯,又喝了一肚子涼水之後,便又回了自己住的雜物房,躺在木板床上,她抬頭看著黑洞洞的天花板,她到底怎麼才能逃離秦家啊?
結果辦法沒有想到,困意襲來,意識漸漸地混沌,最後沉沉地陷入了黑甜鄉。
正睡得香呢,身體就被拖拽起來,耳邊還有炸雷一般的斥罵:“秦大丫,你個死丫頭,給我起來!”
她猛地睜開眼,一張滿是皺紋的大餅臉,在眼前放大,上麵布滿了跟蒼蠅屎一樣的雀斑,說話的時候嘴巴還有口臭,視覺和嗅覺的雙重攻擊,差點讓她把昨天晚上吃下的小紅薯全部吐出來。
“放開我,我馬上就起!”
眼瞅著就要被拽得跌地上,秦漫琳趕緊掙紮。
嶽翠香直接揚起枯樹皮一樣的手,在她後背上拍了一掌,“作死啊,這麼大聲!”
秦漫琳差點被她拍趴地上,心裡憤恨,卻不敢硬剛,人在屋簷下,又敵眾我寡,她深知硬剛的結果,是被秦家的四個人暴打一頓,所以非常識時務地選擇了忍耐。
踉蹌了下,穩住了身體後,她便學著記憶裡原主的樣子,怯懦地小聲道:“我這就去做飯!”
嶽翠香滿意了,“呸”地一口濃痰吐地上,罵了句,“賤皮子,非要打罵才聽話。”
走到門口的秦漫琳身形一僵,眼睛瞄到了地上有幾根圓溜溜的小木棍,她心中一動,伸腳就用腳尖勾了些到門口的位置,然後快步走向了廚房。
到了廚房後,她沒洗手,便開始用手活麵,做紅薯麵窩窩頭,反正這個窩窩頭就是做出來,秦家人也不讓她吃,她沒吐口水到麵裡就夠善良了。
“哎喲!”
剛把做紅薯麵窩窩頭的麵活好,外麵就傳來了一道粗噶的慘叫,聽聲音是嶽翠香的,秦漫琳眉毛一挑,嘴角上揚,在心裡暗罵了一聲,活該!
可沒等她高興多久,就聽到嶽翠香在外麵跟秦二河告狀:“是大丫那個賤丫頭害我摔倒的,你們去給我扒了她的皮。”
語氣裡全是戾氣,秦漫琳揉麵的手一抖,這人太不講理了,明明是她走路不小心才摔倒,竟然怪她頭上。
秦二河也不問前因後果,直接開罵:“我看那死丫頭是皮癢了。”
接著便開始怒氣衝衝地喊:“秦大丫,給老子滾出來。”
話音剛落,東廂房那邊便傳來秦大寶不耐煩的吼聲,“大清早,吵啥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