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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杏越說越氣,語數也逐漸加快,手勁也不斷加大。阿隱一聲不吭地由他握著,這還是個小孩心性,世間哪有那麼多公平可言。
水杏沒一會兒便走了,還是不大高興的樣子。
阿隱靜坐著出神,調整了茶具的方向便向床邊走去。房間裡空空蕩蕩,到是不影響他前行。
窗邊傳來細微的響聲,阿隱似有所感,並未抬頭,隻是停住了解衣衫的手。
一個穿道袍,頭發花白的女子翻身進來。
她輕輕合上窗戶,理了理衣服的褶皺,唇邊帶著笑意走向阿隱。
“季茹。”阿隱淡淡開口,兩人是老相識了,他這破敗不堪的房子,也隻有她會翻窗進來。
老道笑意擴大了一些,還有他記得自己,忽然覺得即將來臨的身死道消也無所畏懼了。
“好久不見了阿隱。”季茹神態自若地走到桌邊給自己沏茶。
阿隱應了一聲便不再出聲,他摸不準季茹今天來坐什麼,他身體不大舒服,不想在進行一次了。
“我今天找你就是說說話。”季茹心頭酸澀,明明就那幾年前的一次,好似給他留下陰影似的,他還是那麼怕她,隻能保證道,“你彆害怕,我不碰你。”
阿隱沒應,他不信她,手指悄悄爬進枕下,將那尖銳的簪子握在手心。
皇帝離開彆苑後並未有人理會季茹,季茹收拾了一下,出門走了幾裡路便雇了馬車趕往含淚閣。
許是最後一次見阿隱了。
季茹飲完茶,手指在桌子上摳了幾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表現得毫不在意:“我要死了。”
這話倒是引起了阿隱的注意,他抬頭“注視”著季茹的方向,等著她說下一句。
“我之前違背天命為聖人擺了來生陣。”季茹聲音哽咽,麵色頹然,她接著道:“請來生反噬極大,說來你還不知道。”
“我現在與那六七十的老嫗一樣,滿臉皺紋,頭發花白,身子佝僂。”
阿隱表情迅速地波動了一下,又回歸平淡,他是個瞎子,與季茹初遇的時候就不知道她長什麼樣,更彆提現在了。
季茹見他不甚在意自己,便自嘲的笑了笑,接著說道:“那法事出了差錯,引來了不該來的人。聖人要我把她送走,那人功德加身,我一介凡人怎能與她抗衡。”
“你引來的便由你送走,自己種的因吃自己結的果。”阿隱聲音沒有絲毫波動。
當年季茹意氣風發,鬥誌昂揚,說要靠自己的本事混個國師當當,想著金錢美男觸手可及,便鬼迷心竅的應了差事。
阿隱不知道前因後果,皇家秘辛怎可多說於人。
“我卜了一掛,於我是大凶之兆,但卻利於子民。”季茹站起身走向阿隱,搖搖晃晃的做到床邊的腳踏上,她想要握住阿隱的手,卻被他避開,她隻能趁機拽住他的衣衫,絮絮叨叨的說:“天意讓我行事,此次必定有去無回。聖人賞了我不少銀錢,你若願意,我便去給你贖身,我還有一套宅子,可以與你安身。”
“你想如何?”季茹可不是傻子,阿隱根本不信她,她必然有其他要求。
“與我成婚,待我死後給我送葬,待你死後與我同穴。”季茹了解阿隱。
阿隱一直想有一個家……
阿隱忽的笑了,他轉頭看向季茹,問到:“破解之法?”
季茹表情一僵,確實是破卦之法。
她之前給阿隱批過命,他與那三皇女命理相合,借他的運氣可與那異世魂的功德抗衡,加上他此生命中有劫,夭亡之象明顯,雖暫無破解之法,但阿隱這輩子修的陰德深厚。她與阿隱死同穴便能借阿隱這世的福分,免入阿鼻地獄。
“我想活著。”不過是見自己還有幾分用處罷了,阿隱不再理她,拽著自己的衣衫向床上躺去。
“你找彆人去吧。”阿隱閉著眼,筆直的躺著,想起來她當年還和碧雨有過一段感情,便道“還淚閣不少小倌等你娶回家呢。”
季茹見說服不動他,咬了咬牙道:“你真想為那龜婆做續弦?我死後財產都是你的。還有什麼不滿足?”
阿隱不理她的胡言亂語,“這輩子我隻想待在還淚閣,你走吧。”頓了頓又道,“以後莫要來了,窗戶我會封死。”
季茹頭一次被他這樣無理對待,心裡也來了氣,一個年老色衰的小倌兒,竟敢瞧不起自己,若不是自己瞞著他,他早被上麵那個抓走擺陣去了。
他沉默的聽著季茹摔打的聲音,她嘴裡還罵罵咧咧的,等著窗戶掀開又閉合的聲音響起,阿隱猛的睜開眼睛,眼裡是一片空茫茫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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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蘅聽說秦楨醒來了,心頭突地一跳。
聽說是寒噤把人帶了回來,還請了薑太醫。
他不怕秦楨找他麻煩,就怕聖人知道,他肯定要遭殃的。
衛蘅焦急的在屋裡來回轉圈,手指放在嘴裡啃咬,如酥的守宮砂還在,說明兩人沒做什麼,但是秦楨肯定記得是他把她送過去的,她可不要來找自己啊。
衛蘅越想越後悔,越想越心焦。
秦珍珍確實醒了,用完膳便出門玩樂了。
一連玩樂了幾天,才想起來正事,禮部的文書還沒看呢。
不是很想回府,一想起來四個夫郎,她心裡就又苦又甜。
但是聽說方鶴眠回家省親去了,她巴不得他不回來,方鶴眠那種整天冷著臉的人,活像她欠了他幾百萬。他不願意嫁,她秦珍珍還不願意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