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楨接連幾日都沒回府,方鶴眠以為她公務繁忙,便給平康王府遞了拜帖,還是先安撫父君。
聽二姐說父君自甄家出事後,整夜睡不好,頭發都掉了大把,然後又叮囑自己不用擔心,可怎麼能不擔心,他怕父君想不開出了岔子。
進了王府,方鶴眠直奔成康王夫院裡,也不理會向他行禮的奴仆,一門心思的向前走,抱琴說了幾句讓他不要著急,他也沒聽進去。
推開門,方鶴眠一眼便看見了成康王夫,他眼下全是青黑,斜倚在榻上案幾,手裡撥弄著一串紅木佛珠,嘴裡還頌著經文。
“父君。”方鶴眠見了王夫的憔悴樣貌後也沒了急切的心思,他得穩住自己才能讓父君依靠,整整衣衫緩步向前,停在王夫麵前握住他的手,輕聲喚了他一句。
成康王夫看見是他,也停下誦念,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眼淚便先一步流了出來,他抓住方鶴眠的手緊緊回握,嘴裡念叨著,“我兒,我兒。”
方鶴眠看著父君越發洶湧的眼淚,伸出另一隻手環抱住他,額頭也抵住他的額頭,“父君彆急,姨母的事情或許有轉圜的餘地。”自己回去求求秦楨,說不定她就能如上次救二姐那樣,幫助姨母翻案,方鶴眠心裡始終認為姨母是被人陷害,姨母不像那種汲汲營營唯利是圖的人,她為人處世皆是光明磊落。
成康王夫被他寬慰的好像有了盼頭,眼裡的淚也止住了,他握住方鶴眠的手越發用力,“你問問三殿下,問問三殿下能不能幫忙,你姨母處世最為磊落,定然是被人陷害了。”
“行了,三弟你莫要跟著父君鬨。”是二姐方鶴盼,她不知道在屋外聽了多長時間,聽見方鶴眠要答應了,急急地推開門,喊道:“三弟你莫要找三殿下!”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況且姨母又不是父君的親姊妹,父君過繼給她們家,整日以為父君占了大便宜,平日也不願與我們來往,就當沒有這個親戚,你莫要因為此事與三殿下鬨了嫌隙。”
方鶴盼知道當年甄家與父君的那點齟齬,那邊對父君如此不好,父君竟然還眼巴巴的念著她們,這麼多年了甄家對他可有一點用處?方鶴盼還記得小時候與大姐去甄家遊玩,不就是母王這一代才歸京嗎,人家把鄉巴佬都寫臉上了,就差把瞧不起說出來了!方鶴盼氣的不行,不是她一棍子打死,甄家除了父君與二外祖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我托人打聽了,甄家這事不會牽連到嫁的子孫,父君您就放心吧。”反正唯一憂心的二外祖前兩年也被甄家的混賬玩意兒磋磨死了,方鶴盼現在就巴不得甄家死的越利索越好,最好明日就行刑!
成康王夫早在方鶴盼一進門就把頭扭了過去,好似不願意看見她一般,方鶴眠離得近,感覺隱約聽到了父君的冷哼,歎了口氣又安慰父君,“父君莫要擔心,甄家我自會想法子。”
“你敢!”方鶴盼見他油鹽不進還要為甄家費心思也紅了臉,她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她甄家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又不是他甄家的夫郎!你以為當年你沒能嫁去甄家是因為什麼!”
“鶴盼!”成康王夫怕他說出來,急忙喊她,方鶴盼哪管父君的焦急,他一向偏幫甄家,遇到了甄家的事情就迷了眼,方鶴盼不想自己的弟弟也隨了父君,索性斷了他的心思,“她甄家瞧不起你成康王家的身份,不想讓你尊嫡,也不好意思明說,你以為你與她甄織續私奔為何被發現?”
“鶴盼!”成康王夫也怕她說出來毀了兩家的情分,撇開方鶴眠倉惶的起身去拽方鶴盼的手。
“那有的事,那有的事,小眠你莫要聽你二姐的。”
“父君你日日想著為她甄家留臉麵,她甄家又何時顧過你的臉麵,我當時被人汙蔑,又進了那地方,她甄家做了什麼您也知道,若不是她甄家不管不顧,我們何嘗要三弟去求三殿下。”
方鶴盼把甄墨潭說的臉熱,還意猶未儘,“您連名字都要避她家的忌諱,您還為她們掏心掏肺,您圖什麼,您現在是成康王夫,彆人誰敢怎麼著您?”
成康王夫原名是墨檀,因著與主家甄檀衝了字,便被甄家主君改了名字,這事一直是成康王夫心頭的刺,他被方鶴盼說的沒臉,也不在說話,氣衝衝的回了榻上坐在。
“是表姐說的?”方鶴眠的聲音不期然的響起,把成康王夫說的心頭一涼,他看了一眼一臉認同的方鶴盼,氣的狠狠剜了她一眼。
這都是什麼事!
急忙轉身去安撫沉默的方鶴眠,“你表姐也不是故意的,那是皇家啊,這也是為了保全兩家,你也莫要怨你表姐。”
“不怨她怨誰?”方鶴盼生怕火不夠旺的又補了幾句,“她甄織續就是怕丟了榮華富貴,你倆要真私奔我還真佩服她,母王都想好了應對法子,反正聖人要的是成康王的孩子,把方鳶眠嫁過去也一樣,他方鳶眠還巴不得呢。”
雖說三殿下確實混不吝,但也真的算一樁好婚事,方鳶眠怎麼都不虧。
反正事已至此,方鶴盼也不再糾結,母王說的對,女孫自有女孫福,三弟雖沒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但也因禍得福。
不對不對,方鶴盼趕忙劃掉心中所想,三殿下怎麼能是禍呢,那甄織續才是,要是嫁給甄織續,三弟已經在牢裡蹲著了,或者不知道在那個犄角旮旯等著自己去救濟。
“我心裡有數。”
方鶴眠說的沒什麼情緒,但表態卻符合了成康王夫與方鶴盼的期盼,成康王夫以為他要不計前嫌念著甄家,方鶴盼則是以為他看明白了甄家醜惡嘴臉要與她們劃清界限。
抱琴看著形式進了屋,在方鶴眠輕聲說了一句,方鶴眠一聽,猶豫著起身拜彆了父君與二姐,匆忙離開了成康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