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玠以為自己早忘了,實際上卻記得清楚,他恍然又墮入那個熱鬨的夜,秦楨手裡拿著花燈,那個花燈下麵還綴著一排男子的耳飾,像流蘇一樣還閃著光,或許是她笑的太過好看又或許是她的燈籠太過耀眼,讓自己一直念念不忘到現在。
裴玠記得清楚,那日跟著她的不止自己一個人,衛蘅也跟著,他是沈副將給秦楨畫燈籠時出現的,他比自己膽子大的多,直接上去搭話,裴玠離得遠,沒聽清他在說什麼,但是說完秦楨好像氣的瞪了他一眼,衛蘅又說了什麼,拿起筆眉飛色舞的看著秦楨,他應是想在燈籠上塗畫。
裴玠又感覺到了那個心情,是嫉妒。
但是幼時不知道,隻是心裡期望著秦楨拒絕他,不要讓他在燈籠上留下痕跡,或許是祈禱有用,秦楨果然拒絕了他。
衛蘅又嘟囔了什麼,氣的撅著嘴離開,自己卻高興的厲害,這下又是隻有自己跟著她了。
他看著秦楨與沈副將吵鬨,看著秦楨在那盞燈籠上印下手印,看著秦楨挑選男子的耳飾掛在燈籠上,心裡滿足的厲害。
仆侍問他有什麼喜歡的燈籠,他想也沒想要了那盞她不要的兔子燈,但他更想要的是她手裡那盞,但那盞給了衛蘅,他親眼看著衛蘅又貼了過去,不知道說了什麼,秦楨便把燈籠往他手裡一塞。
不甘心。
自小他想要的東西便能到他手上,還是頭一次,自己不舍得要卻被彆人捷足先登,裴玠承認那是第一次自己彆有深意的與人交好,秦楨和沈副將離開後,他便去找了衛蘅。
他對衛蘅有些印象,知道衛蘅自小長在邊疆,容不了盛都公子的圈子,整日跟著女子玩鬨應該是沒有朋友的。
但裴玠性格好人也大方自幼就有一堆玩伴,多一個少一個對他也沒什麼影響,裴玠感覺自己就像魔怔了一樣去和衛蘅聊天。
“你的燈好漂亮啊。”
“才不漂亮呢,這花的樣子沒一個畫對的,顏色也千奇百怪。”衛蘅用著挑揀的語氣說這盞燈籠不好,眼裡卻止不住的炫耀。
“我的也很漂亮,是兔子的。”裴玠笑眯眯的鼓動他,舉起手中的燈籠讓他看,“是剛才一位小姐姐誇過的。”
“是那個被人抱著的偷懶鬼嗎?”衛蘅用著熟稔的語氣問他,他也看到了這隻兔子燈籠,這種讓裴玠有些不舒服,笑意也落了些,衛蘅渾然不覺,他靠近裴玠的燈籠看,“比我的好看。”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裴玠輕輕的問他,想著徐徐圖之。
衛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還是頭一次有男孩子想和自己做朋友,“你想要我的燈籠嗎?”衛蘅以為他是為了燈籠才和自己做朋友,盛都也有不少為了自己的身份想和他做朋友。
裴玠輕輕搖了搖頭,衛蘅卻直接把燈籠塞到他手裡,“給你,反正我也不喜歡。”
他的直來直往讓幼時的裴玠慌張了一瞬,他死死推拒著,衛蘅卻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們盛都的人怎麼都那麼虛偽,給你就拿著,我又不缺這個。”
裴玠紅著臉把自己的兔子燈籠遞到他手裡,輕聲道了聲謝,或許衛蘅早就忘了,也或許他根本不在乎,但裴玠一直保護的好好的。
裴玠抽回心神,起身去箱子裡找那隻泛黃的燈籠,他曾拿著這隻燈籠問秦楨,秦楨也不記得了,也許對那個夜晚念念不忘的隻有自己。
裴子珪出來看到那個燈籠也嚇了一跳,他生出獨立的意識時便是在看人畫燈籠,他記憶裡也有哪些模糊的身影,他記得裴玠羞怯,最後還是自己出來和衛蘅搭話,把那個燈籠要回來。
伸手摸著燈籠下麵泛黃的珍珠耳墜,世事無常?不,兜兜轉轉還是一個人,裴子珪心裡已經確認了裴玠最初喜歡的人就是現在的秦楨,隻不過後來又喜歡上了秦珍珍,把她當成了那個舉燈籠的小女孩。
還真是世事弄人,裴玠如果知道真相會怎麼樣?裴子珪忽然生出了私心,他有些不想依附裴玠事事以他為主了。
他想隱藏起來真相,既然裴玠認為喜歡的那個人已經死了,那就永遠不要為最初的秦楨心動。裴玠把自己當兄弟,應該就不會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吧。
畢竟那日初見,心動的是自己。
裴子珪心裡有了計較,摸著燈籠圓潤的手柄,緩緩道,“秦楨不是良人,還是處理的一乾二淨為好。”
“我心裡有數,總歸不是原先的人了。”裴玠依舊哀傷,這心情也影響了裴子珪,裴玠太沉溺與情愛了,這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