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教你嗎?”
秦楨提起茶壺,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她看著阿隱的臉龐好像一直朝向茶壺的方向,猜測他現在惴惴不安的緣由在這裡。
看著他慢慢抬起的頭,秦楨嘴角勾出一點笑意,果然是這樣。
將壺柄放到阿隱手中,秦楨托著壺嘴,帶著阿隱的手慢慢停到杯子上方,阿隱之前就是在這個高度倒的水。
秦楨覺得這樣太難了,就托著壺嘴去碰杯沿,聽到二者清脆的碰撞聲後,阿隱嚇得手猛然一抖,秦楨趕在他要道歉前開了口,“好了,現在可以倒水了。”
阿隱想抬起來,可杯口被秦楨緊緊的壓著,他想說這樣不符合規矩,但秦楨顯然不在意,甚至饒有興趣的數起來數。
“一,二,三,好了。”現在正好是七分滿,秦楨將茶壺放平,伸出另一隻手去拿了隻空杯子,對著阿隱示意,“接著來。”
“一,二,三。”
阿隱輕輕地跟著秦楨的聲音去數數,耳邊是水流滑入杯壁發出的聲音,還有秦楨毫不掩飾的滿意聲。
秦楨瞧他做的不錯,轉身去圍爐上取溫席煨的茶水,想讓他接著練。
“嘶——”
溫席還烤了幾個橘子,秦楨拿橘子時,手背不小心碰到了滾燙的壺身。
有些疼,秦楨隨意甩了甩,抬手一看隻是發了紅,她沒怎麼在意,阿隱卻匆促地朝著秦楨走來。
他走的不管不顧,好在也沒什麼遮擋,秦楨怕他碰到圍爐,連忙向前幾步伸手撈住他,“你急什麼?”
阿隱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帶著她出去,“要用自來水衝洗一會兒,不然會留疤的。”
自來水?
麵上彎起的的弧度又變得平直,秦楨確定自己沒聽錯,阿隱說的就是自來水,自來水這種東西秦楨隻在葉竹口中聽過。
“為什麼?”
秦楨這三個字像是擠出來一般,阿隱也愣住了。
他聽出來秦楨的語氣不對勁,不知所措的放開秦楨的手,睫毛又開始顫動,他好像說了什麼不對的話。
“為什麼用水衝洗就不會留疤?”
秦楨閉上眼不看他那慌張的神色,將手塞到阿隱懷裡,裝作自己一無所知的模樣,也裝作自己沒有聽見那句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自來水。
“勾欄裡的爹爹教的,用水衝好的快些。”阿隱垂著頭,輕輕托著秦楨遞過來的手,以為秦楨沒聽見自己說的話,便用自己過去的經曆搪塞她。
用水瓢舀了一些涼水,阿隱捉著她的手,細細的朝著泛紅的地方澆水。
秦楨看著他那副神色,越看越覺得熟悉,她開始用之前審視彆人的目光審視著阿隱,細微的觀察阿隱麵上的每一個表情。
他與葉竹長得並不相似,忽略五官長相,他的每一個表情和下意識的反應,都與葉竹一模一樣!
“東家瘦了。”
她的腕骨摸著很是突出,阿隱克製著自己去碰秦楨手的衝動,試探著開口。
這句話讓觀察他神色的秦楨迅速回神,收回落在他臉上的眼神,去看被他捧著的手腕,語氣也聽不出什麼情緒,“是嗎?”
阿隱點了點頭,“努力加餐飯。”
許是到了年關,東家每日的事情也多了些,阿隱想了一會兒才想到這句叮囑,他會少花些錢財,東家還是要保重身體。
聽罷,秦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阿隱說完也是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句話不對勁,這詩詞說的是夫郎思念外出的妻主,並不適用於自己。
抬頭看了一眼秦楨,眼裡全是心虛。
秦楨也沒為難他,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最近要看許多賬冊,來不及吃。”
最近忙著找彆人的錯處,確實來不及用膳。
秦楨沒在這裡多留,她因為阿隱那句莫名冒出來的自來水,總是忍不住走神,去對比他與葉竹的不同。
尤其是阿隱用帕子包著冰,敷在手背,這讓秦楨更加肯定了阿隱的不同尋常。
小時候見宮侍燙傷,隻是用深色的藥棉敷在患處,若是燙紅了就塗抹些藥膏,從未見人用涼水衝洗。
但秦楨也不確定,或許民間就是有這種涼水衝洗的法子。
不過她倒是記得葉竹用涼水衝洗過,但他的胳膊上,手上都是燙傷的痕跡,閉上眼睛收回心神,秦楨現在隻想知道阿隱與葉竹相似的神態是否是巧合。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還是不希望是巧合,總歸心裡是一團亂。
“去找些眼睛不方便的男子,看看他們心虛時是什麼表現,是否眼睫顫動。”
秦楨回來後,便對著寒噤下達了這麼一條讓她摸不著頭腦的命令。
“主子不如找些未換齒的孩童,她們辦了壞事時清一色的眼睛亂轉,眼睫毛也抖抖嗖嗖的。”
瞧著寒噤神色不假,秦楨也認為她說的有幾分道理,但還是說,“找到後,我親自去看。”
寒噤齜牙咧嘴的應了,她估摸著這事情八成和裕人巷那位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