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的樹葉子也都掉了個乾淨,被光禿禿的樹乾映襯著的紅牆綠瓦,也顯得灰敗幾分。
今年攏共沒下幾次雪,風也像刀子一樣,裹著脫落衰敗的葉子在人身上四處切割。
隨意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秦楨抬腳踏入了上書閣。
秦辛聽到動靜,擱下筆揉了揉眉心,靠近年關,這奏折也如風雪一般漫天飛了過來。
把她分成八份都不夠用的,可還得擠出來時間屢教這不聽話的老三。
秦辛也不願意和秦楨瞎扯什麼,看見她第一句就是,“趙家那案子你先停停。”
她沒說什麼原因,秦楨也沒問,隻說一句,“儘量。”
秦辛對她那副脾性也算了解,說是儘量,那做事就全憑心意了。
可今日喊她來的目的也不是這,隨意說了句,“擱置到年後再說,你現在急也沒用。”
轉頭就問她,“你那新藥用著如何?”
前兩日她聽見薑亓嘟囔著要給福寶配藥,問了才知道她同薑亓換了藥。
她倒是膽子大,那藥都沒找人試過,便敢張嘴吃。
“挺好。”秦楨隨意敷衍著,換了藥後心神穩定了不少。
可秦辛沒看出來不錯的模樣,她現在臉色也是不正常的蒼白,換藥之前臉頰還是透著紅潤的。
她以為秦楨換藥是為了給自己對著乾,嫌她前些日子懲罰了蟄螢與紅度。
“蟄螢紅度還好好活著就是對他們最大的仁善了,你莫要想著……”
“臣知道。”
秦楨打斷她的話,也不想聽那些無意義的東西,事已至此還不如裝沒發生過,起碼還能維持表麵的和平。
索性二人也沒丟了性命,還不如將此篇翻頁。
秦辛想發火,但瞧著她那副畢恭畢敬的神色和不正常的臉色,又舍不得。
收回握住硯台的手,吩咐朱露在多燒幾塊碳,騙自己老三許是因為外麵冷才凍得臉色發青。
又岔開話題,“你何時與裴家那個和離?若是沒定下來便晚一些。”
“還不知,許是明年開春。”
秦辛聽見那句“還不知”差點沒反應過來,剛壓下去的火氣瞬間湧上來,伸出手指了她一會兒,氣的話都說不出口,真是好樣的,就連和離她都依著男子。
這臉麵都給裴逢期掙了,兒子毫發無損的從皇家和離,女兒那邊也是,人連孫女都有了,她這邊還要操心孩子的婚事。
這種慫貨也就對著她老子娘硬氣一回,若不是她爹在那兒,她有什麼本事和自己耍脾氣。
人就怕對比,被相差沒幾歲又事事不如自己的裴逢期壓了一頭,秦辛說話也不怎麼好聽了,“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趕緊讓人生出來個孩子,你死了便死了,可你父君不能沒了後。”
“我不管到底是誰生,方家的也好,衛家的也罷,誰生出來讓誰當正君。”
“我不管你是不是聽得進去,明年這個時候,我要知道那孩子的存在!”
秦辛說著說著,人就激動的站了起來,手也啪啪地拍著桌子,好似秦楨不生個孩子就是欺君罔上。
朱露站在外間不敢進去,匆匆夾了幾塊碳放爐火裡就出來了,隻要三殿下一來,必然是有這麼一遭的,她不敢站在那邊礙眼。
許是聖人被三殿下拉低了底線,到現在也沒氣的動手。
“蟄螢生還是紅度生?”
秦楨垂眸看著衣袖間的紋路,神色平靜的說出來讓秦辛怒目而視的話。
“你敢!”
伴隨著怒吼的是被飛擲下來的硯台,裡頭的朱墨也沾染到秦楨的衣擺上。
秦楨瞥了一眼,那紅色沒入黑色之中並未瞬間湮滅,而是隱隱約約浮出來一塊,像擦不乾淨的血跡,她擺出來讓步的姿態,“那讓綠腰生。”
“你後院那些人娶回家是當擺設嗎?”
“您說呢?”
秦楨抬起頭看她,與秦辛的神態完全不同,她眼裡還含著隱約的笑。
秦辛瞬間啞了火,這孩子管會如此笑著氣人,嘴巴動了動,緩緩收回伸出去的手指,她也想到了過去一些不太美妙的事情。
娶的那四個算是自己和秦珍珍一同決定的,也沒有知會她,一回來就發現有了四個夫郎確實也讓人難以接受。
秦辛代了代自己,若是先皇如此,自己被四個有權有勢的夫郎牽製,也確實不太美妙。
但依舊態度強硬,“我是為你好。”
秦楨不出聲,若是為了奪嫡,他們的助益委實不小,可是以後呢?
“學著像您一樣整日平衡朝堂與後宮嗎?”將自己的內府與拿出去與朝堂置換利益?
“秦楨,你的路比我平坦,彆在我麵前自怨自艾。”秦辛惱恨她那副事不關己的德行,把飯喂她臉前都不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