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楨冷眼瞧著,聽著她們因為自己的事情吵起來,接著被上首位置的人一錘定音。
沒有人來問她的意見。
她連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利都沒有。
秦楨垂眼,遮住眉眼間的鬱雲繚繞手指擺弄著腰間的玉佩,今晚便派人行刺那位蠱醫。
拍板定音後,秦楨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上書閣。
是夜,寢園還是如往常般寂寥,阿隱摸著亂跳的心從床榻間起身,腦袋裡思緒紛飛,了無睡意。
他這般枯坐到天明,那憔悴的麵色讓早上來尋他的鄧善見吃了一驚。
“昨日方見了你的東家,怎麼又愁上了?”
“我……我總是心裡不安穩。”阿隱又撫上了胸口,“就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
“能有什麼事?”鄧善見頓了頓,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兒也想不出來能有什麼事,便笑著說,“許是你自己嚇自己。”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這種心煩意亂的情況於他來說並不多見,這麼多年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近幾年也就在還淚閣那一次,那夜也是驀然起身,心口像被利刃攪弄著,沒幾天,季茹就來了。
這次呢?
阿隱不敢細想,他捏緊了衣袖,他要死了嗎?
*
許是春日到了,春氣帶著幾分燥,在莊子裡的方鶴眠也頭一次夢見了秦楨——
夢裡還是秋日,外麵的葉子枯黃,書上的還鮮亮著,地上的有些都乾的打成了卷兒。
秦楨到春申院時,他連衣服也沒換,坐到塌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秦楨也沒喊他,自顧自地繞過他去了內間。
等方鶴眠反應過來,急匆匆的走進內間的時候,秦楨已然掀開了錦衾。
“殿下……”他盯著秦楨的身影,驀地紅了眼眶,他張張嘴想解釋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何解釋。
秦楨轉過身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也沒多問,隻說,“就寢吧。”
說罷,秦楨已經躺好了,她躺的很規整,雙手放在身側,輕壓著被子。
方鶴眠想同她說幾句話,可她閉著眼睛,一副累極的模樣,他又有些不高興,她總是這樣。
收拾好躺在床上,方鶴眠側過臉看她,秦楨的手臂露在外麵,他便用手背去蹭她的手臂。
秦楨沒睡著,被他蹭的心煩,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防備,被嚇的眼睛猛然瞪大,接著又變得慌張。
“睡吧。”
“殿下身子不舒服嗎?”他問的小心翼翼的,好像在顧及秦楨的自尊心。
他不是故意的,可他腦子裡隻有這檔子事兒,秦楨壓根沒碰過他幾次。
秦楨好像被他氣笑了,嘴角向上勾起,嘴唇紅潤潤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又闔上了眼眸。
他盯著這一幕失神。
好半晌,見秦楨不出聲,以為戳中了秦楨的心事,沒想到在夢裡你也不行。
方鶴眠伸手握住她的手,組織了半天語言,不知道該怎麼照顧她的自尊心,“沒事的……”不行也沒關係的。
“還睡不睡了。”
秦楨被他弄得有些煩躁,他好像還真有本事,每次都能讓秦楨發點火。
方鶴眠急忙閉上眼,雙手規矩的搭在小腹上,他睡著了。
“鋪子之前的盈虧都記清楚了?”
秦楨不睡了,直接坐起身推了推他,方鶴眠便睜著眼睛和她對視。
他擺出一副茫然無辜的模樣,以為秦楨會饒了他,沒想到秦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張口便朝著外間喊:“抱琴,將賬冊拿來。”
她好像真的生氣了。
外間的抱琴也聽出來了秦楨的惱怒,低著頭將賬本送進來。
方鶴眠明明記得賬本被他壓到了箱子底,可抱琴卻找的容易。
秦楨的手不安分,方鶴眠生怕抱琴看出什麼,一直朝著秦楨身後躲,秦楨便也側過身子擋住他。
秦楨不喜人多,宮侍都被趕了出去,抱琴也去了外間。
秦楨將手和賬本一起放在他的腿上,問他,“怎麼一股樟腦味兒?”
他又羞又惱,也不知道自己不受控製發出了什麼聲音,直到外間的抱琴問了一句,“殿下可需要銀鑰?”
方鶴眠身體猛的一抖,喘不上氣,手卻捏緊了秦楨的衣袖。
秦楨還在問他賬本要怎麼算,他腦子已經被另一件事占據,怎麼能算的出來。
秦楨是過了一會兒才回絕抱琴的,她好像被方鶴眠氣狠了,手也沒什麼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