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格外絢爛，光芒透過書房的落地窗，將樹影鋪在桌子和地上。

樹梢上閃過幾道白色的小身影，偶爾能聽見翅膀撲棱棱的聲音。

午飯結束後，伊莉絲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將他們的餐盤暫時收拾到門口旁的一個小桌子上，再把擺放在上麵精致的茶具端了過來——這是聖騎士在後來送第二份餐時順帶一起拿過來的茶水。

瓷白卷紋茶具上印著雅致的太陽花紋樣，繁複的雕紋用金油勾勒凸顯，端莊又典雅。茶壺表麵覆蓋著一層保溫魔法，可以讓裡麵的茶水一整天都保持最佳的溫度和口感。

這壺茶因為是給教皇準備的，使用的全都是最高規格。茶湯經過泡茶師精心調製和過濾，茶水清澈細潤，還沒等伊莉絲湊近跟前細聞，幽幽冷香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溢出壺外，沁人心脾。

一聞就知道是好茶，這讓伊莉絲想到了久遠記憶裡雪山上的冷鬆。

她從茶具裡麵選出兩個杯子，拿起茶壺，輕輕按住壺蓋，姿態優雅地將茶水倒入茶杯之中，沒有濺起一點水花。

“喝點茶吧，聖下。”她盈盈用銀夾子從白瓷罐裡夾出一塊方糖，“您要加糖嗎？”

“不用。”米斯艾爾回答。

“那牛奶呢？”

“也不需要。”

伊莉絲點點頭，果然是米斯艾爾的風格。

她隻在其中一杯茶裡加了幾塊糖，然後將另一杯什麼都沒加的茶微微上前推了幾分，眉眼彎彎，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您的需求還挺容易滿足的。”

米斯艾爾端起屬於他的那杯茶，或許是被這時輕鬆愉悅的氣氛感染，目光柔和下來，多了幾分笑意。

伊莉絲坐在米斯艾爾對麵，用銀匙將裡麵的糖塊攪拌均勻，端起來嘗試般地輕輕嘬了一口。

入口香醇細膩，清冽提神，帶著隱隱的白玉蘭清香，比她以前在街邊隨手買的十銀幣一大袋的紅茶葉好上太多。

伊莉絲悠哉地喝著茶，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房間裡最醒目的書架上。

這個書架幾乎和一整麵牆壁鑲嵌在一起，上麵整齊地擺滿了書籍，目測有成百上千本，裡麵不僅能看到許多魔法相關的專業著作，還有一些明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古籍，老舊破損的皮質外殼是它經曆了漫長曆史的證明。

——當然，還有不少類似於《鑒定惡魔方法理論》這樣論述怎麼樣才能最有效地識彆惡魔的書。

但很顯然，這本書寫的可能並不怎麼樣，因為有一隻惡魔就正好端端地坐在這座神殿裡，沒有一個人發現。

“如果你想，都可以拿去看。”米斯艾爾的聲音從對麵飄了過來。

伊莉絲轉過頭，喝了一口茶，反問道“這些書您都閱讀過嗎？”

“嗯。”米斯艾爾淡淡應道，“都看過了。”

“您真厲害。”伊莉絲嘴上誇讚著，視線涼颼颼地掃過在書架某一處書脊上金箔燙印大字的《淨化惡魔術法研究》。

她將手中的茶杯放回桌子上，走到書架前，將這一本書從書架上抽了出來。

讓她來看看他們都是怎麼樣淨化惡魔的，萬一以後打起來了，她好歹還能知道一點對方的招數，有個應對措施。

伊莉絲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將書本攤開在桌子上，一手撐著腦袋，細細讀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文字。

休息時間結束，米斯艾爾並沒有坐回他的書桌，而是抬起手，指尖微動，瑩瑩光點從他指尖溢出，一遝文件和幾隻羽毛筆從他桌子上飛下來，落到二人之間的小桌子上。

他從上麵拿下之前沒有看完的公文，輕輕拈起羽毛筆，沙沙在紙上批閱著。

房間內隻剩下安靜的翻頁聲和書寫聲。

“聖下。”伊莉絲突然開口，“我看這本書有些困惑，您可以為我講解一下嗎？”

米斯艾爾聞聲抬起頭，“哪裡有困惑？”

伊莉絲站起身走到米斯艾爾身側，拿著書本放到他麵前，接著端起自己的茶杯，先輕抿了一口茶水，再指著書上的一處，輕聲說：

“這裡這個魔法咒語，似乎並不是光魔法體係的咒式，難道不是光係的魔法師也可以使用淨化術嗎？”

米斯艾爾看了一眼她手指著的地方，淡聲回答：“隻有火係以及雷係的魔法師才可以，這兩個係彆和光係相近，有一定效果，但並不強烈。”

“原來是這樣。”伊莉絲語氣遺憾，“真是可惜，我還以為可以學到一些抵禦惡魔的魔法，如果我也可以使用淨化術，以後再遇上惡魔，也能幫上您一些忙。”

米斯艾爾默了片刻，再度開口，“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教你其他防身魔法。”

說完，他感覺有點口乾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卻覺得味道和之前喝的不太一樣，微微有點甜。

他抬眼，剛好看見伊莉絲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聖下。”她的嗓音甜得就像是午後的甜點，“您用錯茶杯了。”

米斯艾爾垂眸，他手中拿著的是剛才伊莉絲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而他自己的茶杯，仍然靜靜地待在他的那一堆文件旁邊。

他眼裡閃過一絲愕然，“……抱歉。”

“沒有關係。”伊莉絲毫無芥蒂地從他手中拿回自己的茶杯，“我不介意的。”

說完，她在米斯艾爾的注目下，將花瓣般鮮豔紅潤的嘴唇，輕輕印在他剛喝過位置上，讓茶水滋潤她的紅唇。她看著他的眼睛就像是旋渦一般吸引著他，難以移開目光。

米斯艾爾不由自主咽了一下口水。

口中的乾澀感似乎更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