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間是什麼關係呢?
這其實是一個很難以回答的問題。
他們曾經是互相厭惡又可以交托生死的搭檔,如果告訴十五歲的太宰治,他在某一天會抱著壞脾氣的蛞蝓入睡,大概會惡心到直接吊死在那個蘿莉控首領的辦公室前吧。
而他們之間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開始於分開的四年裡的某一個雨夜。
那時候他還沒有成為偵探社的一員,日複一日的在特務處乾著相同的事。但他並沒有覺得和以前有什麼不同,無論在哪裡對他來說都一樣,哪怕是後來的偵探社。
他不會感到快樂,也不會感到無聊。他習慣對每一個人說“見到你很高興”,即使他並不高興。
那天太宰治在酒吧喝了酒,外麵下了大雨。他知道會下雨,但他還是沒有帶傘,怎麼都無所謂了……瘋掉也可以,死掉也可以,沒什麼可以在乎的。
他慢悠悠的在雨裡走。嗯,天氣涼爽,雨水溫度正好,現在心情也不錯,真是個適合自殺的好天氣。
他找了一個看得順眼的橋,路邊行人穿著雨衣匆匆,沒有人注意到他。嗯……不會打擾到其他人,很完美。
“喲,這是哪兒來的叛徒,是準備跳河嗎?怎麼,離開Mafia之後諸事不順?”
開著摩托車的青年摘下頭盔,露出一頭橘發,重力隔絕了雨,在周圍的所有灰敗中是如此鮮活。那雙熟悉的海藍色的眼眸嘲弄的注視著他,漫不經心的靠在車旁把玩著手中不知道哪裡搞來的一把匕首。
太宰治眨眨眼,雨水順著長而微卷的睫毛往下落,然後又有新的雨落在他身上。
“乾嘛那麼看著我?”中原中也挑眉,“怎麼,這麼快就把我忘了?”
“是中也啊……”太宰治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中原中也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你終於老年癡呆了嗎,我的混蛋搭檔?那可真是可喜可賀。”
“啊,誰知道呢。不過今天天氣真好,我準備去死了呢。”太宰治語氣忽然輕快起來。
“那又如何,你不是每天都想死嗎?”
“……倒也是,我能活到現在確實是很奇怪,可能是之前不夠決絕吧。”太宰治回憶了一下,好像這個世界上的確沒有人希望他活下去,連他自己也不想。
他看著被雨水打的翻騰湖水安靜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現在想想,最後見到的一個人是你,也挺好的。”
然後他就被中原中也看準時機從背後一巴掌拍暈了。
“嗬,裝什麼文藝青年。”中原中也把人扛起來扔到車的後座上,碰到太宰治的瞬間他直接被雨砸了滿身,抹了一把臉上的雨,“遇見你真是倒黴透了,下次想死的時候記得離我遠點彆讓我看見。”
很不幸,太宰治這次還是沒有死成。
更不幸的是,因為喝了酒,加上淋了雨,太宰治發燒了。
神誌不清的哼哼唧唧掛在中原中也身上,死都不肯放手:“嗚嗚嗚,好疼好難受。”
中原中也死命的把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往旁邊推:“青花魚你是瘋了嗎,信不信我把你丟出去?”
太宰治:“……”
粘人精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然後委屈巴巴的鬆手,縮到旁邊把自己團成一個大粽子。
不無辜,但是委屈。
眼看青花魚就要陰暗的蠕動到把自己委屈死,中原中也無奈扶額:“算了隨你吧。”
青花魚立刻臭著一張臉蹭了回來,把人抱住一頓揉。
“嗚嗚嗚,我難受。”
中原中也一臉麻木的感受對方把自己的頭發搞得一團亂,偏偏這人好像是無意識的舉動。如果太宰治是故意的,他肯定會直接把人踹飛,但如果真的是因為難受……
他伸手貼近了太宰治的額頭。
燙,特彆燙。
應該真的很不舒服吧。
中原中也歎了口氣,真是上輩子欠這家夥的。
“我去給你拿藥。”
家裡沒有藥,中原中也思考片刻,從冰箱裡掏出來倆冰塊,梆硬,可以做凶器的那種。
這東西……應該也能降溫吧。中原中也覺得沒問題。
就這樣,明明一兩天可以好起來的病,經過“神醫”的一頓操作,太宰治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一周。
“嗬嗬,你就是這麼對待病人的?”
太宰治咬著溫度計躺在床上指手畫腳。
中原中也躺在旁邊泡了一杯咖啡,無奈聳肩:“我又不怎麼生病,怎麼知道不能放你和冰塊一起睡覺。”
“你不上班?森先生給你放假了?”
“家裡有個叛徒在,我當然不能放心。正好最近不要出差,所以在你離開之前我全在家辦公。”
“嗬嗬嗬。”太宰治模糊不清的笑,“中也還知道我是叛徒啊,那乾嘛不用對待叛徒的方式處決我呢?”
中原中也平靜的翻過文件的一頁紙:“首領對你持放任態度,連追殺都那麼敷衍,明擺著就是讓你走的意思。我自然不會違背首領的意誌。”
“……”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兒。“不處決我是因為森先生,那又為什麼要救我呢?”
中原中也不說話。
“中也?”他把溫度計拿出來甩了甩,燒已經退了。
中原中也依舊沉默。
太宰治坐起身,看著中原中也,極其緩慢的眨了一下眼,他很想知道答案,他覺得有些堅持不下去了。所以他希望這個人可以給他更多的東西,就像十五歲那年一樣,再次賦予他能夠活下去的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