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溪沒說話,他又問了一遍。
“林惟溪,傻了啊。”
“......”
他才傻。
“你看到我發你的地址了嗎。”林惟溪開門見山。
“什麼地址。”
“周末出來玩的地址啊。”
林惟溪走到綠籮旁邊,伸手戳了戳花盆裡麵,應該澆水了。電話裡麵停頓一秒:“我什麼時候是答應你了。”
“現在也不晚啊。”
她自言自語,手指撥弄著綠蘿葉子:“謝忱則,你得給我機會啊。”
“你不可以不出現。”
理直氣壯的語氣給謝忱則聽笑了:“我要給你機會,還要滿足你的附加條件。”
“你跟誰學的走後門這套。”
他語氣有些差,但有帶著不在意但無所謂,什麼都進不了他心一樣。
林惟溪想了想:“忘了吧,但允許你成為第一個為我開後門的人。”
聽筒裡穿出兩聲悶悶的哼笑,這時林惟溪才發現他周圍有人。
窸窸窣窣的動靜,一個不清楚的男聲問:“誰啊,這麼牛? ”
“你也覺得啊。”謝忱則懶洋洋地回,毫不遮掩。
林惟溪臉霎地紅了一瞬:“你接電話怎麼不避著人啊。 ”
“你還會害羞? ”謝忱則故意臊她:“那這後門還走麼 。 ”
“你真的很壞。 ”
林惟溪煩,直接掛了他電話。
倒是謝忱則唇角弧度又扯了一圈。
是之前約謝忱則打球的那個胖子,用一周的跑腿好不容易求謝忱則拿出兩個小時帶他上分。
網吧噪雜,後麵的紅毛點了根煙難聞得要死,謝忱則本來臉色挺差的,他睡覺時間被拉過來了。
但這通電話後胖子發現他好了不少,敢和他說話了。
“哥,誰啊。 ”
謝忱則放下手機,開始匹配:“一姑娘。 ”
姑娘啊,姑娘好啊,胖子笑嘻嘻的:“漂亮不。 ”
想到林惟溪那張臉,謝忱則難得語氣認真:“挺漂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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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惟溪用手給臉降溫好久,最後給他發了一次地址,愛來就來,不來算了。
中午,林惟溪收拾好往左巷走,他們約在一個劇本殺店,林惟溪還挺喜歡這種遊戲的,她喜歡懸疑推理本,很費腦,很爽。
時雨雙趁著人不齊問林惟溪:“謝忱則來麼。 ”
林惟溪同樣看著她:“我跟許翰馳一樣,不清楚。 ”
時雨雙嘟嘟嘴:“真難搞啊真難搞,比我想象的還難搞,你都請不動啊。 ”
“但這個本是六個人,我們現在隻有五個,不行就要拚車了。 ”
“都可以。 ”林惟溪沒意見。
時雨雙剛準備去說一聲,忽然聽見身後的一個女生喊:“謝忱則來了。 ”
時雨雙在聲音落地的第一秒回頭,驚呼一聲,緊緊拉住林惟溪的手:“小惟,他真的來了!我就說怎麼可能有你找不動的人。 ”
劇本殺店的牆上貼著各種彩色海報,林惟溪被時雨雙抓的很緊,很多聲音同時穿進耳鼓膜,場麵莫名的混亂,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謝忱則走到了她身邊。
時雨雙恨不得馬上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是真的不想當點燈泡,但謝忱則動作太快了,快到她沒時間退開。
謝忱則停步,似乎是想說什麼,少年冷硬的下頜微偏向她,眉宇英挺,低頭,神情淡而鬆垮,他就問了三個字。
“算不算。 ”
時雨雙沒聽懂,什麼,這兩個人在打暗號嗎,算不算什麼啊。
其實後麵的人也聽見了,都是一臉茫然。
隻有林惟溪清楚,他在說這算不算給她開了後門。
如果算,那她記得還。
進了單獨的包間,每個人拿到自己的角色,看本之後林惟溪很幸運的拿到了凶手角色。
而她還有一個幫凶。
林惟溪抬眸,猝不及防地和對角線位置的謝忱則對視了。
漆黑的眼,淡然的神情,他放下本子,衝她挑了挑眉,似乎在說:“合作愉快。 ”
他是她的“幫凶 ”。
他的信號隻有她能讀懂。
因為謝忱則的原因,大家不像往常說那麼多閒散的廢話,狀態投入很快。
在林惟溪的視角,劇情脈絡慢慢清,故事很簡單。
“她 ”因為被霸淩的恨意整容成另外的人來複仇,而她的竹馬“謝忱則 ”是最好的外科醫生,無條件的守護在她身後,替她擦了刀,將被殺者的麵皮換到了另一具屍首上,轉嫁給替罪羊。
一遍一遍的推演之後謝忱則成功吸引了注意,而他的任務隻是保護林惟溪不被發現。
天漸漸暗下來,最後一輪所有人都覺得謝忱則是凶手了。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念了本上的最後一句詞。
“愛是人類惟一的救贖。 ”
“我會一直在你身後,直到你不需要我的出現。 ”
“以後你的人生,會花團錦簇。 ”
最後一個音節,謝忱則看向她。
她贏了,沒人猜出她,可林惟溪知道故事裡的人沒有以後了,結局的彩蛋是“她 ”和“他 ”一起死了,那是“她 ”最後的解脫。
複盤完,時雨雙哭了一桌子紙球,謝忱則倒是沒什麼反應,他靠著椅子,又翻了一遍,最後拿著手機走出門。
林惟溪跟他一起出去了。
謝忱則站在店門台階上,垂著頭,他脖子上還是那條銀色掛墜。少年骨架寬闊,後頸的凸起很性感。
林惟溪走過去問:“你說她後悔麼。 ”
“你說誰。 ”
謝忱則聲音淡淡的,手裡擺弄著一塊檸檬糖紙,他咬著糖側眸凝著她。
林惟溪撇嘴,跳下台階往廣場霓虹中心走:“你真沒勁。 ”
謝忱則跟著她慢悠悠走,沒說什麼。
林惟溪回頭,看到他眉淡淡的擰著,昏暗的光落在他臉上,在他肩膀的位置劃出一道分割線。
忽然,林惟溪聽見他說:“沒什麼後不後悔的,他後悔的隻有放學午後那天,他沒敢親下去的那一次。 ”
林惟溪那點感動漸漸散了,眼框的酸澀被風吹沒,她反駁他:“你怎麼知道,或許後麵很多個瞬間他們都可能有以後呢。 ”
謝忱則笑了,他眉骨微抬,語調上揚:“你懂男人麼。 ”
“切。 ”
林惟溪懶得跟男人這種生物爭論感動,她停在一顆樹下,枝椏上的彩燈沒纏緊,就這樣晃了下來。
她踮腳輕捏了一下,目光落在道路儘頭的摩天輪上。
摩天輪緩緩上升,像是陷在了柔軟的雲端。
她眯眼,忽然拽住謝忱則的衣擺。
少年的身影停頓一秒。
少女惡從膽邊生,目光從摩天輪劃到他身上:“ 在摩天輪上接過吻嗎。 ”
謝忱則,她心裡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笑眯眯地看著他。
“我想和你試試。 ”
仲夏夜的模糊像是一場夢,夜晚燥地皮膚發紅,他身上的苦橙葉味道清冽的上癮。
謝忱則像是聽錯,皺眉又笑了,齒間檸檬糖咬碎,他眯起眼。
“你在做夢嗎。”
“那你要來嗎。”林惟溪絲毫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