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期末考試也不認真複習,我是不是提前跟你們說了這次作業全是期末重點詞彙。”
旁邊一個老師插話:“哪個班不是,張老師彆生氣了,這種連糊弄都不願糊弄的罰就行了。”
英語老師歎氣:“罰了也沒用啊,就是浪費時間。”
“你要是去教了十三班才知道頭疼是什麼滋味。”那個老師拿起一摞卷子:“全部一字未動。”
想到十三班那些難搞的釘子戶,林惟溪看到英語老師臉上緊繃的神情鬆動幾分,她歎氣:“叢老師你也不容易。”
叢老師想起什麼,從一堆空白裡單獨拿出一張:“但你彆說,那個轉過來的態度不錯,自己做的,除了作文全對。”
轉學,林惟溪下意識聯想到謝忱則。
“喲,你們十三班還有這種水平的選手?”英語老師開玩笑地打趣。
“你這說的,我看看叫什麼。”叢老師找出名字,字有些潦草,她好好看了一遍:“謝忱則?”
“我回頭注意一下。”
還真是他。
滿分,看來和她猜的一樣,成績不錯。
兩個老師又說了幾句,氣了消得差不多了,讓林惟溪把這些人的卷子拿回去,放學一個個來解釋。
林惟溪掃了眼,大概有十個人,這要解釋多久。
她拿著卷子走出辦公室,想起叢老師評價謝忱則的話:“十三班有這麼乖的不容易了。”
乖。
林惟溪沒忍住笑。
她經過十三班悄悄看了一眼,太混亂了,後麵烏泱泱的一片,都沒穿校服,她縮回腦袋,在消防栓旁給他發消息:【謝忱則你好乖啊。】
現在是下課時間,但臨近上課,所以走廊人不多,他回得也很快:【?】
就一個問號,但林惟溪莫名覺得很好笑。
她繼續:【謝忱則,你比我想象的還要乖一點。】
某:【你發錯人了?】
林惟溪:【沒有啊,你能不能再乖一點,出來看看我。】
林惟溪露了一點眼睛,從門框後麵探出。
不知道是不是玄學,反正她這次一眼就找到了謝忱則。
他坐在位子上偏頭,恰好和她的視線撞上。
林惟溪朝他勾了勾手。
又是這套。
謝忱則發現是林惟溪有很多沒用的小動作。
比如你看她的時候她喜歡悄摸摸地勾手,不理她的時候她喜歡拽彆人衣角,揣著小心思的時候笑起來酒窩會更深。
果然,林惟溪藏在門框後麵,抿了抿唇,然後露出了唇角的酒窩。
邱俊材吃完一包薯片,轉頭就看見門口有漂亮妹子:“我靠,妹子,誰對象啊。”
邱俊材前麵的人被吸引視線:“在哪啊。”
邱俊材:“你眼神不好使啊,就在後門啊,剛剛還在往裡麵看呢。”
“你們都沒看到?臥槽,她不會是想來看我的啊,我邱俊材也有要脫單的一天了?”
謝忱則起身就聽見這句話,他停頓,溫吞地拉起眼角,狹長銳利的眸子半眯:“你有病?”
邱俊材手裡還舉著一個空空的薯片袋。
謝忱則經過,順便把袋子往上一扣:“彆吃了,七十越來越遠。”
邱俊材:“?”
林惟溪沒聽清他們說什麼,但看到謝忱則把薯片袋子扣人家腦門上了,她壓著笑:“你怎麼欺負人啊。”
謝忱則渾然不在意地抬眉,反問:“這就算啊,你見過我欺負人的模樣嗎。”
“沒有。”林惟溪誠實地說:“你經常欺負人?”
謝忱則半倚著牆,後頸低下因為她的話開始思考:“嗯,經常。”
“那你挺壞的。”
“所以你消息發錯人了。”他跟那個字不沾邊,也不想沾邊。
“不是我說的,是你老師說的。”林惟溪忍著笑把剛才聽到的複述一遍,還故意問他:“成績這麼好不教我題?”
她說的是那晚的事情,明明已經收了她的賄賂,卻還是沒有管她的物理作業。
謝忱則碎發抵在眉前擋住情緒,少年仰了仰頭,聲音淡了點:“你想要得太多。”
林惟溪得寸進尺:“可我還想更多。”
他思緒隨這句話散了些:“貪心不好啊。”
“嗯?”林惟溪停了停,又問:“你之前成績有多好啊,總不會全是滿分吧。”
她說這句話似乎有點不樂意,就像一個常年獲獎的人忽然多了一個強勁對手來打探一下虛實。
他實話實說:“說不準,但我這個人,在哪都是第一。”
在哪裡他都是第一。
這話好狂。
“謝忱則,你之前是第一啊。”
“那你這次要看著你的第一歸我了。”
少女皮膚瓷白,陽光落在她臉上甚至能看到細小的毛絨,她看著挺乖的,嘴裡話的卻有勢在必得的氣焰。而謝忱則總是能被她惹笑,有點傻,但也不惹人厭。
“誰給你的自信。”他瞥她。
“試試咯。”她笑得很張揚,很真誠地問他:“怎麼辦,我怕歸我的不止第一。”
總是第一的人也要歸她。
“謝忱則,你要是輸給我了怎麼辦啊。”林惟溪可惜地說,她又在想這個問題了。
“可能麼?”
可能啊,她對他越來越有興趣了,他們有相同的點,好勝。
所以她對他勢在必得。
走廊有人從麵前經過,誰都沒在意,隻是安靜的並排站著。
“那你能給我補習嗎。”
“不可以。”
林惟溪這個念頭一直沒有停止,她在嘉南成績確實不錯,但如果放在彆的地方呢,資源和眼界終究是不同的,把彆人的學過來,自己就多一分勝算。
林惟溪說他小氣。
“哪有下了戰貼再來偷師學藝的。”
被看穿了林惟溪絲毫不覺得難為情,鼓腮無賴:“可你欠我一次。”
謝忱則蹙了下眉,很快鬆開:“我怎麼不記得。”
“有啊,我因為校牌被記過,老宋罰我跑了五圈還有幾千字的檢討。”
謝忱則剛想說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聲音卡在喉嚨裡,喉結滾動,他想起來了,這事兒他背了口鍋還沒講清。
他沉默片刻,林惟溪看著他,謝忱則長腿半屈支撐著地,散漫地時候垂著手指,他點了點牆,教學樓外麵的矮牆在光影分割下倒在地上沉沉的陰影。
那個時候,是林惟溪鮮少猜不透他在想什麼的時候,是一點也沒想透。
隔壁老師進門了,上課倒計時開始。
教室很吵,秒針淹沒在人聲。
30,29,28,27。
光影偏移,雲層也被風吹動。
26,25,24,23。
林惟溪低聲:“謝忱則。”
22,21,20,19。
他看過來。
林惟溪眨眨眼,有種預感,他要拒絕了。
下一秒,謝忱則抬起手,虛虛地落在了她頭頂,像是要打她的動作,林惟溪一頓:“你做什麼。”
謝忱則扯了唇角,滿意地看著她的無措,漫不經心收回手。
他隻是在衡量,如果有失掉勝算的可能,那還值不值。
隨便吧,他沒輸過。
第10秒,他問:“哪兒。”
偏過頭,林惟溪再次掉入他的視線。
“你家?有膽兒來麼。”
林惟溪笑了:“謝忱則,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口是心非。”
鈴聲響了,謝忱則往回走,他冷冽的聲音被尖銳的鈴聲蓋住,可林惟溪還是聽見了。
其他的所有,都成為電影高潮的陪襯,光影、灰塵,樹聲,操場響起的雀躍,全部都沒有那句清晰。
“你是第一個。”
是嗎。
那希望她也是唯一一個。
林惟溪突然將校服口袋裡折疊的卷子塞進謝忱則手心,他下意識勾住。尾指很短暫的接觸,反應過來時林惟溪已經拐下樓梯。
他回到位子打開,是一份沒有糾正的物理試題。
女生字跡清秀,左上角隻有一個字作為記號。
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