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入睡時,我好像做了夢。
夢裡的具體情節是什麼,我不記得了。
但我可以確信——夢裡的時間線是昨天晚上,也就是開學日的前一個晚上。
那天晚上,對我算是一個相當難忘的夜晚:
大概在18:30,我騎著腳踏車從遊泳館回到家。
剛走進大門,就看到承太郎要出門。
“喲!承太郎!你要出去嗎?”
“嗯。”
“去哪?”
他停下來,側著臉看著我。
“不需要你知道。”
他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高傲。
“彆惹事受傷啊,我聽到很多不良總會在晚上打群架呢……”
“這個就不用操心了。”
他說完就走。
“誒!你不吃飯嗎?”
“吃過了!”
我當時歎了一口氣,正要進屋時……
“小雨。”
我回頭一看,他還沒走。
“什麼事,承太郎?”
“你是去遊泳了嗎?”
我點了點頭示意,“怎麼了?”
“下回把頭吹乾了再回來,感冒了我可不喜歡。”
“……”
我回到屋裡,按習慣先去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再去吃飯。
荷莉阿姨總是喜歡一臉笑容地看著我,儘管我也快17了……
“長得好快啊~轉眼就6年了。我們家離人也已經是一個健氣十足的少年了……”
離人……這個日本名字是我自己親手寫出的,可我每次聽這個幾個星期前才有的名字,很是膈應。這個名字在開學前,隻有公安部門、荷莉阿姨和空條叔叔知道。
我尤記得改名時內心有多複雜……
“呸!你知道你原來的中國名字可是爸媽反複斟酌才取的嗎?作為一個中國人取個日本名?!忘祖歸宗、不孝的狗東西!”
“你都已經來了日本這麼多年了,又有什麼關係呢?荷莉阿姨都給自己起名叫空條聖子了,你就不行?”
唉!內心就是這麼複雜……
“離人君~我今天做的雞翅怎麼樣?”
“啊?啊!很好吃!你居然做了可樂雞?不可思議。”
“是吧!我這是從一本書上學到的,叫《台灣媽媽必學的100道家常菜》,來慶祝你考入承太郎上的中學~”
“是嗎?”
我想起荷莉阿姨說的這些時,我當時的心情其實是……很悲傷的。
一方麵是因為沒能考入想考進的江戶高等學校;另一方麵是想起來……我離開台灣也有6年了啊……
但我沒有表現出來。我不能掃荷莉阿姨的興致,於是轉移了話題。
“對了,聖子阿姨。承太郎今天早早吃了飯出去……是去乾什麼?”
“他說是去見朋友去他家玩遊戲,還說會很晚回家不要等他。”
“什麼朋友?”我警惕了一下。
“沒說,他說是最近認識的。”
“喂喂喂,你不怕他是招惹到彆人,跟他們打架嗎?”
“這個不用擔心,承太郎是不會出事的~對了,承太郎很喜歡這個雞翅喲~你的這幾個還是我專門留的~”
“是……是嗎?謝謝了!”
我吃完了後就回到了房間,邊用隨身聽聽著《Hotel California》——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邊看自己還沒有看完的小說。
不知不覺,就到了21:30了。
我看了兩個多小時的小說……
承太郎還沒有回來……
我偷偷看了看荷莉阿姨的動靜,她在整理我們明天開學要穿的衣服。
我的自然是一個普通的深黑色校服和一頂帽子;承太郎的不良校服下擺太長,荷莉阿姨每次燙衣服總是把它放到最後燙;她還順便給那串大金鏈子打了蠟……
於是我去看《加菲貓》,看到了22:30。
我就跟荷莉阿姨早早的打了招呼,說是去“睡覺”了。
大概在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快淩晨的時候,我就披著個外衣起床。
我先去看承太郎的房間,並沒有人……
再偷偷到荷莉阿姨的房間,聽到微微鼾聲就知道,她已經睡著了而且累壞了。
當時我就慌神了——他人呢!?
就在我收拾好東西,走向門口準備出門的時候……
“滴滴滴——”
腰上的BB機響了,是承太郎的來電。
我小心抬起家裡玄關處的電話,向接線員接通了電話……
“睡著嗎?”
“沒有,你在哪?怎麼一喘一喘的?”
“到門外左轉的第一個電話亭來,一個人。”
“不要帶什麼東西嗎?”
“不要……”
“承太郎,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廢話!快點過來!”
“OK!”
我穿上鞋,小心翼翼地離開房子,跑到了電話亭……
看到我從未見過的場景——
承太郎依偎在那個電話亭外,眼神撲朔迷離,似醒非醒著;他喘著粗氣,一隻手捂著腰腹,另一隻手自然垂著;他的臉、嘴唇、脖子、防風夾克上都是血漬;褲子上也滿是各種血漬與被撕開的破洞,腿上傷口都露出來了。
“承……承太郎?”
我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這是……”
“出去跟彆人飆車,摔傷了。”
“飆車?!”我當時極其震驚,承太郎竟然會參加飆車?他現在是想當暴走族嗎?!
“那……有沒有傷到骨頭?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都是皮外傷。”
“那你叫我出來做什麼?我可不是醫生,你是要我抬你回去嗎?”
他沒有說話,眼神像一隻受傷的大貓——倔得要死,卻又有一種微微懇求。
“所以你才叫我一個人過來,而不把荷莉阿姨叫來?”
我開始意識到他的心思,就過去小心地抬起他。
承太郎一個195的壯漢並不是很重,所以他這個人攤在我身上我也不會感到太吃力。
而且萬幸的是看起來……沒有傷到骨頭……
我們快要到正門時,承太郎突然命令:
“去後門!”
“啊?”
“那離我們的房間更近……”
“……行吧!”
我們小心翼翼地從後門進屋,然後我們倆悄悄地進入我自己的房間。
我讓承太郎躺在床上安置好後,再偷偷看看荷莉阿姨的動靜。
確認她還在熟睡後,就偷偷到休養間拿著醫藥箱回到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