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沒有跨過今天,就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就比如說昨晚還為了聽故事親近淺淺的人,今天卻對她尖酸刻薄的嘲笑。
淺淺不是她們的舌頭,不能停止她們對她與小梅花再加上太子八卦的猜測。
禮儀姑姑左勸右勸,還是沒能止住儲秀宮內正嚼著的巨大舌根。
一個被陌生男人劫持過的女人,一個被太子救下的秀女。普通的黃花大閨女,一下子就多了許多故事。
昨晚的事並不算大,小梅花還真算是皇宮的熟臉,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皇上和太子都對他隱忍,讓小梅花被傳出了各種身份。
這也許隻是貴族的遊戲,淺淺這個新貴破了規矩而已。
常年的下人生活讓她懂得,一件事的輕重程度取決於影響範圍。這個道理顯然秀女們是懂得的,禮儀姑姑也是懂得的,所以她們一方想落井下石,一方想清者自清。
當今日不知是第多少次當著淺淺的麵編一些她的風月故事,淺淺終於怒了。
“你們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
她一出聲,噤若寒蟬間,周圍的人就像看到小白兔脫了皮變老虎一樣。
“如果不想讓我爹出麵,就乖乖閉上你們的嘴。”
說這句話時,淺淺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周遭儘顯大梁第一大戶周家的氣度,那眼睛半眯緊抿嘴唇的摸樣,真是像極了朝廷上的老狐狸周思渝。
大家都覺得隻有朝夕相處的人才會有相同的麵龐,可她們都忘了,血緣關係也能造出同樣的效果。
這個周淺淺是多得周丞相的寵?
她們因為揣測而生畏,而淺淺卻越發的招架不住,轉身回屋,根本沒人敢攔。
她回到屋內,完全是衝撞了主子的心情,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端這麼大的架子。
其實她隻和自己的親爹見過幾麵,除了送進宮前一天說了一晚上宮裡處事原則外,大多是個照麵。常年在老宅呆著,早已不知世間變幻如何,剛才的狐假虎威也隻不過是怒頂一試,不想效果頗佳。
淺淺低頭瞧著自己的一雙素手。
娘,原來這就叫一手遮天。
晌午,淺淺還沒有從房內出來,禮儀姑姑隻好派人去請,敲了幾聲沒人應,小宮女不敢擅自做主,禮儀姑姑隻得親自去請。
又敲了好一會兒,才傳來慵懶一聲“來了”。
禮儀姑姑撫著胸口,原來周主子隻是睡著了,並不是在醞釀什麼計謀。
淺淺開了門,下意識往門邊一站,還當是給原來伺候的主子開門。這一恭敬,禮儀姑姑頓覺受不起,可淺淺隻在揉眼睛也沒顧上她,她隻好膽大猜測一番,周主子是讓她進去?她硬著頭皮跨進了門。
“姑姑有事?”淺淺終於把眼屎給揉乾淨了。
“奴婢,呃……”姑姑有些疑惑,心裡惴惴不安。
淺淺睡意消散,這才想起自己是因為什麼才躲了禮儀不上偷偷睡覺,不覺麵色一凜,“難道她們還在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姑姑忙道:“沒有沒有,周主子為人溫婉待人有方,自是此屆秀女中的翹楚,奴婢還要謝謝周主子幫奴婢平息了這無中生有,以後周主子也一定是後宮中人人稱敬的娘娘。”
看著姑姑慌亂的模樣,淺淺有些不忍,自己也有慌亂的過去,自知個中滋味,她和緩下口氣:“其實我並不想這樣……”
淺淺麵上無奈,姑姑也是知其神色,看來這位主子雖是周家人但沒學來周家魂。
她教導了幾屆秀女,擔著的是讓主子們更好融入宮中生活的責任,看著這位不懂宮裡規則的主子,她隻能善誘的口氣說:
“周主子做的沒錯,隻是周主子家蔭甚厚易招大風,今日若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日後入了後宮也有會有人揪著主子的錯處不放,宮裡的生活自是要低調的,但也不能落了讓人欺,總之這中間的度,還隻能讓主子自個好好揣度。”
淺淺點點頭,心下了解。宮裡的心思太密,想到要在這裡度過餘生,不免有些失落。
混混沌沌過了幾日,淺淺越覺得皇宮不是她該呆的地方,秀女們已經沒有人膽敢找她的麻煩,卻還是有些人暗中嘲憐她,皇上自不會寵幸她這樣的女子。
到了冊封日,淺淺覺得自己快要被那些看好戲的眼神戳穿。
冊封殿內,皇帝上座,皇後坐其右側,左側是茹貴妃,其他有些分量的妃子坐在下層,旁邊站著幾個端盤的太監,盤裡是玉如意和金枝花。
你要是入了皇後的眼,皇上就賞你玉如意;你要是礙了皇後的眼,皇上就給你裹過了金布的花花戴。
淺淺心裡默念,不要花花不要花花不要花花……
幾個人後她發現光是不要花花是不夠的,她瞄了幾眼上頭坐的那兩位,發現隻要皇後掐了皇帝,皇帝就說“啊”,然後太監就給那位秀女一朵花;隻要皇後不掐皇帝,皇帝就說“嗯”,然後太監就給那位秀女玉如意。
於是淺淺就改成了: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
到了淺淺,太監說抬頭,她抬頭,眼睛目視前方,規矩作足。
皇帝:“啊。”
淺淺心裡一驚,她爹沒保她?
接著又聽皇帝:“嗯?……啊……哦……嗯!”
拿象征物的太監在盤子裡掃了半天也不知該拿什麼,回頭瞧著皇後,皇後遞過一個眼色,才匆匆拿起一個玉如意遞過去。
原來剛剛皇後掐皇上不是這個意思,而是那個意思。本來閉著眼的皇上被皇後折騰的睜眼看了看淺淺,發現沒什麼特彆之處又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