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Doll’s maker 』的店主。

「你是…？」國一爺爺對這位新訪客的打扮及來意全然一頭霧水。

「抱歉，我不小心聽了你們方才的對話。」女人慢條斯裡的脫掉自己右手的白色絲質手套。

手塚打斷了爺爺的疑問，「…你幫的已經夠多，不應該再讓你多承受什麼。」

她斜睨了他一眼，毅然決然的說：「你們一個一個的離開，隻留下它。」

「或許讓它跟在我身邊、會比較幸福也說不一定…」垂眸，「因為至少我們，是彼此需要。」

她伸手輕輕撫上娃娃的頰。

「我會突然來這兒，其實是有東西想要交給你的，手塚君。」

「……」

女人從裙子襯邊內的口袋掏出什麼來。

「這是你當初訂做娃娃的時候要我當作它心臟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

她遞給對方一個巴掌大小的紅色盒子…

那是不二由美子交給手塚裝著不二頭發的那個硬殼盒子。

見狀，他微微蹙起眉。

「沒有把它…放進去？」

她搖搖頭，「我隻把盒子留了下。」

「我想你應該沒注意到，那個盒蓋的背麵。」女人睜著淡金色偌大的眼眸望向他。

蓋子的背麵？他一直以為隻有盒底才寫有字，而且是他的名字。不二他…還寫了什麼嗎？不對，應該說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雖是觸摸著盒子，他卻覺得一點也不真實。像是已經尋覓很久的東西始終沒有出現，現在忽然有人放到自己眼前一樣不真實。

手塚愣了好一會兒還是遲遲不去打開。

「打開它吧。難道你打算永遠不去麵對麼？」女人用毫無感情的聲音催促。

他刻意忽略身旁刺人的目光，輕輕打開了盒子─

果然是空的。

將分離式的蓋子翻到背麵，手塚瞄見上頭用同樣端麗的筆跡、寫了一句話。

隻有一句話而已。

『不管未來如何，你曾經愛過我，那就已經足夠』

他的大手拿著盒蓋，用彷佛要把東西捏碎的力道緊緊拿著。

在你離開後的時間，都是斷續在流動，沒有誰願意停留。

死亡，是什麼樣的感覺？…什麼也沒有。

你走了，也一道帶走我的心臟。

這一生我至少會死去兩次吧…沒人認為這樣的我，還能夠照樣生活下去。

但我還是我，隻是你已不在罷了。

「你很早以前就見過不二了吧？」低著頭，手塚忽然這麼說。

她不答，隻指指手塚國光方才坐過的椅子問：「可以坐下麼？」然後不等主人有任何響應就徑自拉開椅背坐下。

「早些年辦個展的時候見過這麼一次，」她順順幾撮散至胸前的金發，「我們、聊得很投機。」

「他也跟我談到了你的事，手塚君。」

「……」

「不二周助比你想象中的還要脆弱，也還要堅強。所以他會逞強，逞強到讓人心疼。」女人的表情漸漸溫和起來，在她的眼神中吐露著不忍。

國一爺爺不知在什麼時候走開，手塚目光下意識往裡邊櫃台的小門看去。

「這就是我希望我的家人能夠接受他的原因。他為我，已經放棄了太多東西…」他看著盒蓋上的字，「我不願見他到最後一點也不剩。」

伸手將蓋子緩緩蓋上，「直到望見他闔眼前的那個微笑，才忽然發覺…」

「我把自己想得太偉大。」

聽到這，女人置在桌上的白皙手指讓人幾乎察覺不到的輕微動了動。

「幸福，隨時都有可能會崩毀。」他把盒子輕輕放回桌上，「唯有兩人永遠在一起才是幸福，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悲傷流淚了八年，自我禁錮的夢魘也該醒了。」

大而秀麗的眼瞳眨呀眨的，女人綻出一個難得明顯的笑容，「你果然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跟周助第一次見麵就彷佛是老朋友，也聊了很多關於你的事呢。」手指輕敲著桌麵，「他斷口直言你是個嚴肅固執、不解風情的大傻瓜。」

她難以抑止地輕笑出聲，聽者倒是滿臉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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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想我還是會繼續喜歡這樣的他吧。』不二微笑。

『改天你再辦個展時我會帶他過來，不過今天所說的隻能是我們倆秘密喔！』

他俏皮的眨了眨眼，『要是讓他知道了，我不是很沒麵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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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隻差最後一步了，」她將手套仔細的戴好，「得把它搬去店裡才行吶。」

環抱手臂，女人算計的眼神飄向手塚。

「……」他無言地歎口氣，「我幫你忙吧。」說完，走到娃娃旁攔腰抱起。

像忽然想起什麼，他問：「你早就發現盒子上有字，為什麼直到今天才拿給我？」

「沒的事，因為我也是昨天才發現。」

對於這一聽就知道是謊言的理由，手塚沒有再追究什麼。

「話說回來，手塚君，你怎麼從沒問過我的名字？」她好奇地問道。

「因為你不會告訴我。」手塚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

「你變聰明了呢，手塚君。」

被午後陽光給輕輕灑落到的那個巴掌大小的紅盒子，正安靜的躺在圓桌上…

門口傳來一陣清脆的叮當響。

“我想我會活在你心裡的某個抽屜，哪天會因什麼觸動那個思念的一格子。”

“幸福，也可以是這個模樣。”

你會笑著這麼對我說吧，周助？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