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記得，其實也沒錯。

“不記得嗎……”黑死牟點點頭，轉過身開口道，“走吧，我們……去江戶”

自他成為上弦後，一直奉命在江戶地區尋找青色彼岸花和產屋敷一族的宅邸，可以說江戶已經成為他的常駐地了。

“江戶？”

亞夢聽到這個有些年代的名字愣了愣，隨即有些疑惑的開口道，“我的家不在江戶，你聽錯了黑死牟先生。”

“你不是……沒有去處嗎？”

黑死牟喉結輕動，轉身看著亞夢，六隻眼睛在月華的照拂下格外耀眼，對上亞夢的視線，有些猶豫的開口道，開口道，“那就……隨我一道吧。”

不同意，就殺掉好了。

黑死牟心底悄然無聲的爬出這個想法，但對上亞夢那燦若繁星的金眸，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撲滅，他做不到。

那就，換一下，不同意的話，那就變成鬼好了。

“啊…？”

亞夢被黑死牟說的愣了愣，腦子突然有些宕機，一時之間沒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嘴巴開開合合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她怎麼有種要被拐賣成功的錯覺。

不過眼前這個人救了自己好幾次，而且也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惡意，說不定是個很可靠的人！

“好啊”

黑死牟常年冷漠的六隻眼睛第一次染起笑意，嘴角上揚了幾個像素點，配合著亞夢的身高，彎下身子，摸了摸亞夢恨不得藏進膝間的小腦袋，輕輕笑了一下。

身為長姐的亞夢自從長大後，再也沒被摸過頭了，此時被一個陌生人摸頭還有些不習慣，抬起頭想扒拉開黑死牟的手，腳下的石頭卻一鬆，一個重心不穩，整個身子直挺挺的向後倒，隻留下一雙呆滯的眼神看向黑死牟。

亞夢第一次在沒有任何變身的狀態下，體驗到滯空感。

雖然很奇妙，但也很窒息。

意料之內的疼痛感沒有到來，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像個小貓一樣被黑死牟拎著衣服接住了。

她還沒來得及喊出“救命”兩個字，這是不是有點太快了點？

黑死牟將亞夢穩穩當當的放在地上，六隻眼睛大致掃視了一下，除了小臉被嚇得慘白，其他的沒什麼事。

他鬆了一口氣，人類的身體比不了鬼，鬼可以再生，但人卻不行。

還是變成鬼好了……

黑死牟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被自己否定，他剛剛在心裡答應了自己不同意就變成鬼，但是她同意了，自己就不能言而無信。

等她壽終正寢的時候，自己選擇吧……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亞夢拍了拍自己的裙子，看向黑死牟。

“回家……”

*

今天是亞夢和黑死牟相處的第103天。

黑死牟現在就是後悔。

非常後悔。

原本一個廢物就夠嘰嘰喳喳了。

她竟然還有三個蛋。

三個蛋裡還有三個小人，從一個廢物變成了四個廢物。

在亞夢的講解下，黑死牟大致理解了蛋是個什麼玩意，但還是非常嫌棄。

每次他開始冥想的時候，幾個小廢物就躲在角落裡嘰嘰喳喳的，不是說吃的就是說玩的。

黑死牟：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有幾次出任務，這群小廢物差點遇到危險，之後黑死牟決定讓她和自己一起訓練。

於是每晚就把她抓起來訓練，每次剛開始講解呼吸法，她就開始打瞌睡。

將她敲醒還沒幾秒，腦袋馬上再次垂了下去，上下眼皮子激烈打架，最後成功屈服，靠著桌子睡著了。

黑死牟每次氣得青筋暴起，拳頭幾次拿起，又再次放下。

隻能最後拿起薄毯為她蓋好，防止她睡覺著涼。

自己則坐在她身邊冥想，一邊練習劍道一邊照看著亞夢。

有幾次不知道怎麼的做噩夢了，黑死牟的血鬼術和夢魘無關，隻能看著她汗濕了薄被，自己卻無能為力。

從那之後，黑死牟每晚都會注意她的情況，防止她再次陷入夢魘。

白天將她抓起來鍛煉，剛鍛煉沒幾分鐘，沒一會兒就開始摸魚。

但是測試的時候，小廢物很奇怪的又表現的非常完美，黑死牟無奈隻能將這歸為天賦，和他那討厭的弟弟一樣，擁有上天眷顧的才能。

以至於每次她訓練摸魚的時候，黑死牟都會攥緊拳頭告訴自己，自己撿回來的，哭著都得養下去。

黑死牟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會給一個小廢物做飯。

在鬼殺隊期間，出行在外有藤蘿家族的幫助，在隊期間有負責後勤工作的隱隊員。

成為鬼後，那更是再簡單不過，要不吞噬，要不食用，甚至免了烹飪這一程序。

不管在哪兒都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的黑死牟，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也會親自下廚做飯。

但每每想起來第一次做飯的場景，他還會覺得那是段不錯的回憶。

雖然自己的手被燙到了。

不過這對於一隻鬼來說隻是無足輕重的傷害。

他忙碌了半天將食物端上來時，眼前的小家夥很給麵子，抱著碗轉來轉去，甚至還問自己要不要。

還算有良心，不枉他折騰了這麼久。

不過，他可是除了那位大人之外世間的最強者，不需要俗物為生的上弦鬼，怎麼會需要米飯這等俗食。

但看著這個孩子眼巴巴的樣子，他還是勉強吃了幾口，然後趁著她不注意火速吐了出來。

人類的食物對鬼來說還是不太適口。

吃起來怪像他某位同事做出來的反胃壺塞進去臭襪子加濕抹布的味道。

儘管吃相不太雅觀，也不符合繼國家進食禮儀。

不過，每次看到她吃飯時，臉上滿足的表情，黑死牟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

繼國家估計都不複存在了，禮儀什麼的，有什麼關係呢？

等到小廢物睡著後，他看著少女恬靜的睡顏，經常性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小廢物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什麼東西。

比如人類的情感。

再比如，自己對弟弟的感情……

他經常會坐在已經熟睡的小廢物身邊，盯著被劈成兩截的短笛出神。

時常的問自己，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誕生於世的？

為了戰勝緣壹嗎？

可是緣壹已經離開了。

為了追求極致的劍道嗎？

但是自從和小廢物相遇後，看著小廢物能開心的吃下他做的飯，卻比劍術精進更讓他欣喜。

最強……

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黑死牟第一次對自己最初的願望提出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