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比靳文修想象中薄很多,光是看著摸著,並不能感受到能捏著匕首殺人的力道。
他見過很多殺戮,見過無數人殺人的姿態,瘋狂的、解脫的或者痛苦不堪,或者狂笑肆虐,無論是為了財錢地位還是報仇逃生,無一不是充滿了欲.望。
有欲.望才殺人,無論這欲.望是好是壞,無論這欲.望是對是錯,就連他也是一樣的。
不過眼前這個人很奇怪。
他的刀尖抵著威脅者的脖子時,看似不穩而寸進的刀刃是有意為之,他的視線中沒有情緒,沒有一個人殺人者該有的欲.望。
靳文修對殺念很敏感,這人確實對景斕有殺念,卻詭異的純粹。
殺死掌控者,逃離牢籠,難道不是欲.望嗎。
粗糙的手近乎曖昧地一點點揉過白皙的皮膚,在上麵留下片片紅痕,一時半會兒也沒個消停。
靳文修沒見過這樣殺人的狀態,他暫時想不到形容,姑且.......像是一件藝術品?很漂亮。
大約是時間久了,景斕陡然將疏白的手抓了回來,冷笑道:“靳域主看得時間,有些久了。”
他咬牙切齒道,‘看’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疏白見狀也順其自然,說實話,就算景斕不開口他也準備收回。
這靳域主給他的感覺有些怪異,摸他的時侯不像是在觸摸活物,反倒是一件物品?
疏白難以形容這種古怪。
空氣似乎在刹那間冷凝下來,靳文修麵色不改,唇角依然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慢條斯理地收回了手。
看樣子並沒有被觸怒。
他沒有回應景斕的話,而是轉身徑直離開了陰暗的地下室。
景斕看著他的背影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側首視線落在疏白身上時,又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來,他動了動手,將手指扣進疏白的指縫與其十指相扣。
疏白沒反抗。
因為景斕很快又鬆開了——童笙來了。
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看向景斕時仿佛帶著水霧,滿是傷心。
無論如何在景斕心底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求了十多年的白月光,他很快拋下疏白快步過去將人摟進懷裡悉心安慰,而疏白就站在不遠的身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扔到一邊。
時不時有無數目光落在他身上,比黑夜裡的白熾燈還要刺人,他們的視線都仿佛在說著‘他不過是個幸運的被景域主留戀的替代品。’
不管平時如何,正主一出現就會被忘記。
疏白沒有在意那些視線,大概是景斕篤定他跑不了,他很順利地越過了那些人回到了地麵上。
而其他人或是跟著域主或是在下麵看著熱鬨,地麵上隻有三三兩兩幾人,包括那個早就上來的靳域主。
但下麵發生的事情,對方估摸也一清二楚。
他還沒有離開,黑夜中沉靜地站在稀疏的月光下,直到疏白出現時才看了過來,像是等待已久。
疏白迎著他的目光,眉峰輕皺又很快散開,沒記錯的話他跟靳域主沒什麼交際,還是說,這位靳域主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靳文修不知什麼時侯又摸出一根煙輕輕夾在指尖,他唇角雖然帶著笑卻並不令人放鬆,帶著些許肆意和瘋狂。
他緩緩走近,在疏白沒有波瀾的目光下拿出一小瓶玻璃罐遞了過去。
玻璃罐裡裝著透色的液體,在月光下泛著點點波瀾,要是一般人看了隻以為是普通的水,但疏白卻清楚這是靈川星峰頂的雪水。
靈川星一大產物,基本隻流通在各個星域的貴族間。
早幾年靈川雪水不算稀有,花點大價錢就能買到,但在靳文修拿下靈川星十年的開采權後,就很少有在市麵上流通的了。
而靈川雪水之所以受歡迎,一方麵是對身體有益,對傷勢的恢複起到積極作用,其次就是服用後精神會處於絕對放鬆的狀態,對於常年壓抑的上位者或者單純想要這種享受的人來說,都是極為可貴的。
疏白以前倒是偶有使用,後來開采權被壟斷,就沒再用過了。
他不貪圖這種精神上的愉悅,相較之下,他比較想知道這位靳域主是什麼意思。
疏白沒有接過,“靳域主想做什麼?”
他直白地揭穿,半點不打算彎繞。
靳文修似乎挑了下眉,他直接抓住疏白的手強硬地將東西塞了過去,唇角的笑更深了幾分,“很顯然,送一瓶水。”
一瓶水?有價無市的水?
因為靳文修的動作,兩人靠得近了些,隱約能夠嗅到對方身上冷凝的氣息,有點淡淡的鐵腥味像血像金屬,但又被沉木調的氣味蓋了下去。
疏白凝視著他,沒有讓步,眼中有些探究。
“多謝。”他收下了。
好像真的如靳文修所說隻是送一瓶水,得到疏白這句話後,他毫不留戀地離開了,留下疏白捏著那瓶靈川雪水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仔仔細細地從玻璃瓶上掃過,直到發現左上角有一個沒刻完的‘正’字,刻痕很淺莫名讓疏白眼熟。
正在他思索間,身後陸陸續續傳來了腳步聲,他想了下先將玻璃瓶塞進了口袋裡。
眾人已經從下麵上來了,包括景斕和童笙,他們兩人親昵地靠在一起密不可分。
鬨劇結束,接下來眾人都回去了中心宮殿,而這次疏白是被關回了自己的房間,外麵還安排了好幾個人看守著,不光如此連最高權限的防護係統都啟動了。
看來,一時間出不去了。
站在窗邊,疏白靜靜地眺望著遠方夜景,今晚的中心島因為全島宴而不再寧靜,底下極樂歡愉的氛圍更是與他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