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白用儘了法子都沒能摸到兩人的致命處,後來拚著打入胸口的一顆子彈,他將匕首牢牢刺入了最近心腹的心臟。
刹那間,唇邊的血跡與敵方胸口的血跡一同噴濺出來。
“咳......咳咳......”
疏白壓抑著竄上來的疼痛,猛地將匕首一絞,一顆血淋淋的心臟被剜了出來。
心臟被從中間刺開,落在地上時就碎成了兩半。
但是裡麵......沒有芯片。
疏白已經顧不得震驚,他連忙躲開旁邊人的襲擊,滾到了儲食櫃後短暫躲避密集如雨的子彈。
此時被子彈和激光射中的敵方已經疼得燒心,特彆是射中胸口的那枚,僅僅是呼吸一下就抽疼的厲害。
疏白靠著儲食櫃半闔著眼睛,汗水將落在眼睫上將視野掩蓋的朦朧,他一次次喘.息著,意識越來越模糊,頭也越加昏脹。
他勉強爬了起來,稍稍看了一眼,在見到那被剜了心還拖著身體行動的心腹時,驚駭已經難以形容此刻的情緒。
哪怕是控製芯片,也得不到這樣的效果,這個心腹不是改造人,根本不可能在失去心臟後存活!
像是怪物。
念頭落下的瞬間,他們就左右襲了過來,疏白迅速翻出了儲食櫃後,握著匕首的手已是鮮血淋漓,他稍稍調整了呼吸就再次迎了上去。
搏殺持續了很久,直到被剜了心的心腹被砍了腦袋倒在血泊後才徹底沒了動靜。
疏白也已是傷痕遍布,他吃力地靠著牆壁,腦中不斷閃過心腹被砍了腿劃了脖子後依然不斷向他爬了過來,直到腦袋徹底落地才失去了跡象。
不是像怪物,他們就是怪物。
但疏白用儘力氣也不過殺了一個,這些心腹本就是景斕手下的精英,用於監視他的必然經過精挑細選,他本就打不過,何況他們還不死。
背靠著牆,疏白無力地順著坐了下去,在紅色點落在眉心時他甚至升不起躲的力氣。
好像,真的不能活下去了。
這個想法突然出現時,他意外的沒感到恐懼,他想,大約是沒什麼留戀的。
短短二十多年,早在十三歲時,最疼愛的他的老人和小狗已經死掉了。
激光從槍.口.射.出,疏白倒地是偏了偏頭,但因為長久的體力消耗反應遠遠比不上之前,紅色的光線瞬間穿透了他的耳骨留下一個黑紅色的血洞。
但這點口子對於一身疼的疏白來說不算什麼了。
他閉了閉眼,在對方靠近的刹那忽然起身,匕首瞬間穿透了最後一個心腹的脖子,但他的胸口也駭然多了三個血洞。
槍壓在他胸口毫不猶豫地連開數槍,疏白死死抓著匕首硬生生將對方的頭顱撬了下來。
黑紅色的血液濺滿了他的臉龐,將白色的睫毛浸染上血珠,從眼眶的邊沿蜿蜒著留下。
他抓著屍體站立著半響沒動,直到口中的血大片的溢出,才顫抖地跪了下來,胸口被大麵積打穿幾乎成了一癱爛泥,他半闔著眼跪坐在旁一動不動,除了唇角時不時冒出的血跡就好像已經死去一般。
沉寂許久後,疏白將匕首刺入了心腹的腦中,他將大腦挖了出來。
在裡麵翻找許久後,他沒有看到芯片,而是一隻......猩紅色的蟲子。
幾乎在疏白觸碰的瞬間就開始撕咬他的皮膚試圖鑽進去。
疏白渾身是血,他輕咳兩聲,將那隻蟲子捏死。
原來是,蟲子。
這不是三大星域的東西。
疏白輕輕閉了下眼,血順著他的眼皮一點點流下。
之前種種一閃而過。
他好像有點清楚了。
童笙愛的不是景斕,他‘愛’的是這片星域或者世界,他想要這片廣袤無邊的地方。
他想要通過景斕從這個世界上謀取什麼。
他帶著不屬於這裡的東西來到這裡,而這些東西不在他們認知範圍內,所以不能勘測。
他的最終目的,是這個世界的某樣東西,但是,是什麼?
疏白忍不住低咳兩聲,每咳一下胸口便滲出更多的血,一陣陣劇烈的疼痛令他暈眩不已,他微微彎下身近乎蜷縮著。
滿是猩血的手緩緩撫上心口的位置,與被炸掉半邊身體但未傷及要害的原上將不同,他這裡......已經......
但救治及時也未必不可能活著,疏白被鮮血浸透的眸中卻沒有半點渴望。
好累......
正在他幾欲閉上眼時,忽然周圍響起清晰的通報聲。
“0371飛行號已到達曼地星,0371飛行號已到達曼地星.......”
到了?
疏白近乎模糊的神誌好像清晰了些許,他踉蹌地爬到操作台打開了艙門。
達曼地星正處於寒冬,外麵的雪鋪了厚厚一層,或有五六米高。
疏白有些怔愣地看著,在這大門之外是於他而言完全陌生的星球,風和細細的飄雪肆無忌憚地吹了進來,仿佛試圖牽住他的手,帶往自由極樂之地。
身體的最後一點力氣緩緩流失,四肢也變得不再受控。
滿是血跡的手緩慢地攀著漆黑的地板帶著身體向外行去。
越是靠近門口,便越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疏白卻好似沒有感覺般,他坐在門口微微仰頭向天望去,銀白色的眸子被鮮血浸染的渾濁不堪,偶有雪飄落在他的眼皮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晶。
他不知道是因為寒冷或是知覺的消散,疼痛的感覺已經不太明顯更多的是無法動彈的疲憊。
他從艙門離開,滾落在了雪地上,身上滾熱的血在身.下暈開,大片大片的紅色從雪地上蜿蜒蔓延開,胸口碎爛的肉零星的流了下來,在半途又被雪水封住。
疏白靜靜地躺著,看著頂上與中心島不一樣的天空,竟莫名覺得舒暢。
他好像沒那麼不甘,也沒那麼痛苦,到底是逃不過的命而已。
早被猩血染成淡淡紅色的頭發散落在地,大片暈開的血像是繪出一幅畫,躺在中心的人在片刻後長睫輕動一點點闔上了眼,皮膚上勾勒的血痂像是開在雪裡的玫瑰,豔麗又刺目。
這裡並不算曼地星的偏僻處,已有三三兩兩的人聚了過來,穿著破洞衣服的孩童小心的縮在母親身後看去,卻被蒙住了眼。
“乖,彆看。”女人的聲音很溫柔。
但孩子並不聽話,他悄悄向漏出的一點指縫看去。
——巨大的飛行器旁有一片血泊,像是盛滿了紅寶石的池水,裡麵似乎躺了一個人,蒼白近透明的臉上帶著令人寧息的平靜。
不像死去,更像是永遠的沉睡。
那孩子愣愣地看著,在這時身後忽然籠罩下一片陰影,將他輕輕撥開走了過去。
黑色的靴子踩在雪地上,悄無聲息,冰冷的金屬光澤閃過好似與這冰雪的寒意化為一身。
......
“域主!”
門口驟然響起的聲音,讓景斕猛地回神。
他緊皺著眉,不知道自己怎麼又走神,最近似乎總是這樣,有些心神不寧。
而這種不安和不適在門口的聲音喊起來時達到了頂峰。
他有些暴躁地走到門口,倏然將門拉開,陰冷地盯著門口的心腹寒聲道:“說!”
如果不是他費力培養的心腹,恐怕早讓他丟去了鬥獸場,在他身邊這麼久居然這樣沉不住氣。
那心腹也來不及揣測景斕的神色,甚至語氣都維持不住恭敬:“欽三和穀深死了!”
景斕一怔,垂落在身側的手倏然收緊,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忽然加快的心跳和脊背隱約滲出的冷汗。
“說清楚!”
心腹連忙道:“就在去往曼地星的當日他們就失聯了,後來我們跟隨之前設置好的線路前去,那裡沒有任何蹤跡,我們抓了些人問才知道全出事了!”
全出事?
景斕驀然雙手抓住心腹的上臂,心慌地近乎捏碎對方骨頭,他近乎低吼道:“那疏白呢!”
心腹這才稍微回了點理智,他強壓下心頭升起的寒意,顫聲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