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爭回頭看鳴寒,“你就讓我自己找?”
鳴寒無辜抬抬肩,“我也不是隨時隨地都能找到超哥。”
正說著,陳爭餘光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劉品超拖著一個買菜小車,從巷子另一頭走來。這不說曹操曹操到?
鳴寒笑道:“喲,真來了。”
劉品超是那種丟在人群中會被淹沒的人,麵相發苦,走路不愛直視前方,總是低著頭,腳踏實地到了刻板的地步。鳴寒喊了聲:“超哥。”他才目光呆滯地抬起頭,看到鳴寒也沒什麼反應,倒是看到鳴寒身邊的陳爭時,表情有了些許變化。
陳爭上前,“超哥,有空聊聊嗎?”
劉品超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鳴寒,鳴寒點點頭,他才說:“換個地方。”
在小吃巷擺攤的人大多像“曾燕”、鄭香雪一樣住在小區裡的老樓,有的人即便原本不是住在裡麵,也會因為方便、房租便宜而搬過去。劉品超也住在老樓裡。他帶兩人來到自己家中,想找兩個杯子,鳴寒趕緊叫住他,“超哥,不用麻煩了。”
劉品超於是回到桌邊,沒有波瀾的眼睛看著陳爭,“你想和我聊什麼?”
陳爭拿出照片,“這個女人,你有沒有印象?她曾經去過‘曾燕’的家,可能和‘曾燕’案有關係。”
劉品超隻瞥了一眼,“你們的人來找過我,給我看的也是這張照片。我沒有見過。”
陳爭預料到是這個答案,劉品超的攤子挨著“曾燕”的攤子,分局排查時肯定不會漏過他,他要是能提供關鍵信息,排查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停滯不前了。
“沒事。”陳爭收起照片,“那‘曾燕’平時和你聊過些什麼?不必什麼都說,撿你印象比較深刻的。”
劉品超把玩著手上的老繭,鳴寒像個初來乍到的小朋友,好奇地參觀著屋裡的陳設——其實也沒什麼好參觀的,無非是上個世紀的家裡留下來的老櫃子老擺設。
“她喜歡問我家裡的情況,有幾口人,是哪裡的人,為什麼來這邊做生意。”劉品超開始講述,“像上了年紀的人,但不同的是,她不像上了年紀的人那樣剖根問底,就像……隨口聊聊,不說就算了。”
陳爭說:“那你跟她說過多少?”
劉品超搖頭,“我什麼都沒說,她也不生氣,而且忘性有點大,過段時間又問同樣的問題。”
鳴寒說:“‘曾燕’年紀輕輕,跟一個中年男人聊家庭,這……”
劉品超說:“不止我,下午買涼拌菜的人少,她還和其他攤位上的人聊,給我的感覺就是……”
“她對彆人的家庭很好奇。”陳爭說:“或者說,向往?”
劉品超表示讚同,“但有人給她介紹對象,她又不願意組成家庭。”
陳爭想了會兒,“她是不是都找年紀大一點的人聊家庭?”
“好像是,年輕一點的就隨便聊聊吃的,最近的生活。”
陳爭描摹出個大概,“曾燕”向往的並不是婚姻生活,而是原生家庭,父母健全。這很可能是真曾燕願望的投射,但經過了什麼,投射到假曾燕的行為中?
陳爭問:“‘曾燕’還跟你聊過彆的事嗎?比如她不乾活時乾什麼?”
劉品超說:“她上午會去跳廣場舞。”
陳爭眼睛一亮,這是一條警方尚未掌握的線索。
“廣場舞?哪裡的廣場舞?”
劉品超搖頭,說不出具體的地方,那是今年夏天的一個中午,夏天冰飲的生意好做,劉品超上午就出了攤,還把部分配料放在隔壁攤子上。不久看到“曾燕”大汗淋漓地回來,看到他已經出攤,有點驚訝,很快又笑起來,“超哥,今天這麼早?給我一碗冰粉吧,熱死了。”
劉品超說:“進貨回來啊?”
“曾燕”攤開空空的手,“哪兒來的貨?我健身去了。”
“健身?”
“跳廣場舞啊,晚上的跳不了,隻好參加白天的。”
劉品超隻知道中老年喜歡跳廣場舞,得知“曾燕”也跳,多少有些詫異。“曾燕”端著冰涼的冰粉,一邊誇好甜,一邊說:“超哥,這事你彆給其他人說啊,你看我都沒在附近跳呢。”
即便“曾燕”不說這一句,劉品超也不會給人說。
聽完,陳爭想到“曾燕”放在陽台的瑜伽墊和折疊跑步機,她確實有健身的習慣,這說不定是她在忙碌生活之外唯一的愛好。
告彆劉品超,陳爭思索著線索,把鳴寒落下了。鳴寒趕上去,“哥,我的存在感那麼低嗎?”
陳爭當即布置任務:“‘曾燕’不想認識的人看到她跳廣場舞,那麼地點不會近,但也不可能太遠。我估計離小區不超過三公裡,而且是白天也能跳的地方。這樣,我們分頭行動。”
南春街離楓書小區約兩公裡,似乎很近,但因為它靠近另一個商業中心,兩邊形成了各自的生活圈,所以住在楓書小區的人很少去南春街。陳爭在幾個劃出的區域碰壁後來到南春街,正好遇到這兒的廣場舞中場休息。
大姐們聊天的聊天,喝水的喝水,陳爭拿著“曾燕”和可疑女人的照片,跟她們打聽,一位大姐指著“曾燕”的照片說:“這姑娘我見過!不是經常來跟我們跳舞嗎?最近怎麼沒見過她?”
確定了地點,陳爭心裡踏實幾分,告訴鳴寒不用找了,直接來南春街,又接著打聽,終於,有人指了指空壩旁的便利店,“這小姑娘好像在那店裡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