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山(11) 廣場舞與便利店(1 / 2)

心掙 初禾二 4992 字 9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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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日一早,北頁分局會議室的氣氛十分壓抑,孔兵咬著煙,眼裡布滿紅血絲的樣子讓他顯得更加凶狠。“朱家母女的來曆還沒查到,現在又多出來一個小花。”

以前戶籍管理不規範,城市裡來來往往的人口裡有很大一部分沒有戶口和身份。朱家母女好歹還在廟平街做過生意,繼續查下去的話,也許能發現線索。而曾莉提到的小花就僅僅是一個名字,甚至可能她的本名不是小花。這要如何查起?

自從確認曾燕在十年前換過人,這起案子就朝著未知的方向狂奔而去,警方掌握的線索越來越多,她遇害的真相卻似乎越來越遠。

陳爭以前不是沒有遇到過更複雜的案子,但這次不同,他不再是站在帷幕中央的那個人,北頁分局的實力也遠非他當年手下的那群人能比。他坐在角落,像個旁觀者似的看了孔兵一眼。孔兵是這支隊伍的主心骨,如果主心骨動搖,那接下去的工作就會很困難。

“孔隊,你多久沒睡覺了?”忽然,一道輕鬆得格格不入的聲音傳過來,會議室的空氣似乎都為之一震。

陳爭視線調轉,看到鳴寒夾著一個文件夾走了進來,把一瓶無糖烏龍茶擺在孔兵麵前。孔兵在眼皮上按了按,“沒事。”

“有事。”鳴寒卻說:“孔隊,我在你們竹泉市,算是個外人,對偵查起到的作用有限,上級派我來,還有個任務,就是盯著你。”

孔兵詫異,“盯著我?”

“盯著你勞逸結合,不然你這個主心骨累得下了火線,我這個外來的神通再廣大,恐怕也要抓瞎。”鳴寒說這番話時臉上帶著笑容,像是和好兄弟開個無關痛癢的玩笑。

凝重的氣氛一下子鬆快許多,孔兵常年繃著的臉抽了兩下,竟是也擠出一個笑容,“腦子確實有點轉不過來了。”

“沒關係,可以邊休息邊聽聽我昨天摸到的線索。”鳴寒食指在文件夾上輕輕點了點。

陳爭昨天忙著給曾莉做問詢,沒留意鳴寒去了哪裡,這才想起這家夥似乎已經有大半天的時間沒有在自己跟前閒晃了。鳴寒從文件夾裡拿出兩頁紙遞給麵露好奇的孔兵,“我在廟平街給老人家們當了半天孫子。”

此話一出,幾個年輕的刑警低聲笑了起來。鳴寒也跟著笑,接著道:“打聽到這朱家母女到廟平街時,朱家女人帶著的孩子還小,熱心的老人家照顧過她。她說自己有丈夫,但丈夫在外麵很忙,不能回來陪她和女兒。”

鳴寒頓了頓,“我就不老是女人女人地說了,她名字可能叫朱玉茉,女兒叫朱倩倩,但這兩個名字都隻有音,字是哪兩個,現在還不能確定。戶籍裡麵沒有這兩個人,這一點是肯定的。”

老人家們從來沒有看到朱玉茉的男人來到廟平街,都覺得她上當受騙了,一個女人拉扯孩子太辛苦,甚至有人勸她把孩子送去福利院,她長得好看,廚藝又好,沒有拖油瓶的話,很容易再找個好人家嫁。

她是怎麼說的?

她溫柔地抱著女兒,說既然自己廚藝好,那就有在城市裡站穩腳跟的本事,為什麼還要丟掉女兒呢?

最早,她不是在自家開涼拌攤,她住的房子也不是她的。廟平街一帶很多有戶主,但沒人住的房子,她找了戶住進去,後來戶主回來,也沒有跟她孤兒寡母一般見識。她在附近的館子給人打工,也去工地賣過盒飯,還在車站附近賣過炒飯,後來才賣起涼拌菜。

一些心理齷齪的男人覬覦她的美貌,並且知道沒人保護她,時常出現在涼拌菜鋪附近,騷擾她、調戲她。她是否受到過傷害,無人證實,但老人們含蓄地表示,她可能被侵犯過。至於曾群,此人是出現得較晚的人,朱玉茉失蹤後,還有男人來找過她,但曾群似乎沒有再來過。

孔兵揪著本就很短的頭發,“曾群,真假曾燕,朱玉茉,朱倩倩,再加上一個小花,這些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陣沉默後,大家開始討論。

“假的曾燕知道曾群當年害死了朱玉茉,她手上有曾群的把柄,所以曾群在病重時不得不聽假曾燕的話?”

“那真的曾燕又是怎麼失蹤的?曾群再沒有人性,那也是她女兒,人突然沒了,他不至於完全沒有反應?”

“小花帶走了曾燕?曾群知情?但這對母女消失這麼多年,也說不通啊?”

“除非是曾燕自己想要擺脫本來的身份,她恨曾群……”

陳爭靜靜地聽著這些觀點,有種不安的感覺——他們已經被線索所綁架了,看似仍在運轉,實際卻被引向了錯誤的軌道。現在所有人都忽略了在曾燕換人之前失蹤的尹競流,還有馮楓等人。出現在“曾燕”家中的女人至今沒有找到,也是個奇怪的地方。“曾燕”常年在小吃巷做生意,屬於附近大部分人都眼熟的存在,那麼能被她帶回家的朋友,排查起來應當不難。除非這人並不在“曾燕”的社交圈裡。

陳爭獨自離開會議室,來到小陽台。秋天的風吹起來實在是愜意,但他此時的心情和愜意全不沾邊。身後又傳來腳步聲,他再次敏銳地捕捉到了,果然是鳴寒。

“你不開會,來這兒乾什麼?”陳爭說。

鳴寒揚眉,“這話不是該我問你?是誰先跑出來?”

陳爭不接,撥開鳴寒肩膀,要往走廊裡走。鳴寒追出來,“去哪?”

“再去楓書小區看看。”陳爭說:“在缺少拚圖的情況下尋找動機,掉進邏輯陷阱是遲早的事。”

楓書小區的生活基本恢複了原樣,之前北頁分局刑警在排查中帶著“曾燕”手機中的照片,問有沒有人見過照片中的女人。倒是有一人說好像見過,但既不知道她的身份,也說不出她和“曾燕”的關係。

鳴寒跟著陳爭一同來到小區,陳爭還沒下車就說:“你那位朋友在“曾燕”旁邊擺攤。你們不是普通朋友吧?”

鳴寒:“啊?”

陳爭說:“彆啊,你剛被‘發配’來,就有一個擺攤的普通朋友?騙三歲小孩?”

幾秒後,鳴寒笑了聲,“是,不普通,但他是什麼身份,我暫時不方便說。”

陳爭點頭,“理解。不過請他幫個忙應該沒問題?”

鳴寒正色:“什麼忙?”

陳爭道:“和他聊聊而已。好歹攤位在‘曾燕’旁邊,他可能無意間就知道了一些其他群眾不知道的事。”

須臾,鳴寒說:“是這個理。”

上午,占據著小吃巷的是菜販子和早餐販子,鄭香雪的妻子也在擺攤,看到陳爭過來,她下意識縮起脖子,不肯與警察對視。陳爭隻看了她一眼,繼續向前走,小超人冰粉攤子的位置上,現在是一個賣熨鬥糕的大姐,上午賣到這兒也差不多了,她正在收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