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你們所說的萬象神簿……是不……(2 / 2)

隻是他又何須同此人解釋這麼多?

許是看他麵色慘白,怕死無對證,黑衣人鬆開桎梏他的雙手,命令兩個城兵上前將他押走:“帶走!”

他們要的東西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可黑衣人顯然不會聽信歲晚青的一麵之詞,因此被城兵綁住手腕時,歲晚青已經想好要怎麼死遁了。

他這一次的壽命本來便沒有多久了,加上先前使用血咒引發的反噬,歲晚青其實早已預感到自己時日無多。

黑衣人一鬆手,冷氣立即灌入肺部,歲晚青忍不住連連嗆咳,心裡盤算著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倏忽感應到了什麼,心神一震。

強烈的共鳴貫穿他的神魂。

“天意劍……”歲晚青急促地呼吸著,口中喃喃自語。

——就在方才,天意劍蘇醒了。

隨著城門的鼓聲愈近,這陣感應也愈強。

似乎就在很近的地方。

是……瀟?

意識到瀟就在附近,並且很可能覺醒了和天意劍的感召,歲晚青雙眸微亮,被綁住的雙手下意識地掙動起來。

押著他的城兵察覺到他的掙紮,正要將繩子綁得再緊一些,卻沒留神被歲晚青側身躲開,靈活地借力撞倒在地。

藏在衣袖之下的柳葉刀鋒刃畢現,歲晚青無比熟練地割斷了綁住雙手的繩子,隨後極快地朝向他衝來的黑衣人丟出了幾枚淬有毒素的銀針。

可惜那些銀針尚未近黑衣人的身便在半空中被護體魔氣擊碎,黑衣人手心裡一直握著的黑色珠子散發出幽幽的熒光。

歲晚青感到那些魔氣化為了一隻無形的手,將他的身軀重重地壓在了地上,一時間竟動彈不得。

還不等黑衣人再次靠近,一道凜然的劍氣自二人之間蕩開,震得黑衣人那周身濃重的魔氣也承受不住地四散而去。

黑衣人並未預料到如此變故,低頭看了看手裡瞬間黯淡無光的珠子,聲音也帶上了一絲慌亂:“什麼人!”

壓製他的魔氣消失後,歲晚青搖搖晃晃地支起身子,一抬頭便看到有個熟悉的身影擋在了自己身前,將他與渾身魔氣的黑衣人、身披鐵甲的城兵、四處逃竄的人群儘數隔開。

歲晚青一眼便認出了瀟。

但他也很快看出,瀟此時的狀態……非常糟糕。

往日裡高高束起的秀發此時雜亂地散落在肩頭,用於束發的紅綢也不見了,破了洞的衣袍上沾滿血跡,臉上的麵具碎了一半,隱約露出麵具底下清雋的麵容和惹眼的刺青,手裡握著一柄靈氣鑄就的長劍,指尖卻正在寒風中微微作顫。

歲晚青皺起眉,冰涼的手攀上了瀟的肩膀。

後者肩膀上的肌肉本能地瑟縮了一下,身形輕晃,像是有些站不穩。

“受傷了?”歲晚青收起手上的力道,低聲問了一句。

瀟再次提起劍,將他護在身後,沙啞回道:“先生……我沒事。”

饒是他再怎麼嘴硬,那副麵白如紙的模樣卻完全不像是沒事,歲晚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他們要找的人是我,你現在逃走還來得及。”

瀟握緊劍柄,壓下喉間的血腥氣:“一起走!”

早料到他會這麼說,但聽到這話時歲晚青還是擰緊了眉頭,眼神冷冽得攝人,他牽著瀟往旁一躲,那神出鬼沒的絲線險而又險地在眼前掠過,僅僅是稍微沾上衣料,便輕易劃開衣擺。

方才,王二狗就是這樣在他麵前死去的。

那幫魔修早已在暗處藏好了,等候著適當的時機給礙事的人致命一擊。

歲晚青環顧四周,卻沒能找到幕後黑手的藏身之處。

“既然要一起走,那便先給我保好你自己的命,”他緩了口氣,以血為墨,在半空中繪出一個短暫的障目幻境,帶著瀟趁亂從城兵的包圍中衝出,“靜心,調整氣息,控製你體內的靈力,不要讓它們控製你。”

歲晚青很清楚,無論轉世過多少次,這孩子對靈力的領悟天賦從未減分毫,隻是這一次他生於靈力稀薄的凡間小城,無法與靈力有太多接觸,歲晚青便以為他不會踏入修行。

卻不曾想,在如此苛刻的條件下,他竟還能領悟入道。

而且還是在這種時候。

甚至將封於千萬裡外的天意劍的劍魂召喚了出來。

倘若縱容在這些他這一世未曾接觸過的靈力在體內混亂遊走,不加以控製的話,瀟目前的狀態隻會愈發糟糕。

可惜歲晚青對於靈力與修行之道並不熟悉,隻能回想著從前在書裡看過的方法,嘗試用言語對瀟進行引導,還要分神防備那些藏在暗處的魔修對瀟痛下殺手。

那些魔修既然想從他這裡探知仙器的下落,便不會這麼早就對他下手,但對於似乎想要和他們搶人的瀟便沒有那麼友好了。

若不是歲晚青一路牽著瀟,與他形影不離地走在一起,使那魔修下手時多了幾分顧慮,恐怕今日瀟便很難活著離開這裡了。

歲晚青帶著瀟一次次巧妙地躲開那凶殘的銀絲,而身後的城兵也從早已失效的幻境中脫身,在黑衣人的命令下將二人一路追到懸崖邊。

不知是巧合還是造化,歲晚青看著這熟悉的斷崖,便想起了瀟被人堵在這裡的場景,此刻亦無甚區彆。

隻是身旁多了個他。

“交出仙器,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黑衣人站到歲晚青麵前,麵色陰沉地朝他伸出手。

歲晚青感到瀟牽著他的手握緊了些,於是安撫性地輕輕拍了拍瀟的手背,用還沾著血的指尖在半空中寫了一個字。

而後,他抬起頭,看向麵前的黑衣人,以及藏在暗處的魔修,眸間如覆上了一層薄冰,唇中發出一聲極淡的輕嗤。

“你們所說的萬象神簿……是不是這麼用的?”

沒有人看懂他寫的那個字是什麼,但是所有人都看到,這個凡人的背上緩緩地生出了一對血色的羽翼。

[古籍有言,世有一仙器,以千年梧桐木為簡、經上古神血染之,書萬象而生萬象,後世之人冠之名為萬象神簿。]

可這個凡人手裡——分明空無一物。

“瀟,抓緊了。”

歲晚青將瀟攬入懷中,足尖在陡崖邊緣輕輕一點,縱身躍下。

血翼在風中完全撐開,帶著他們墜向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