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藏錦活動了一下四肢,意外地很適應這副新的軀體,上前打量起麵前的幾人。
他們應當也是從最外層穿過結界之後進來的,正聚在一起商議著組隊一事。
除了他,這裡一共有五個人,其中有兩人相貌年輕,皆腰佩寬刀,還穿著樣式一致的門派服飾,另外三人則衣著各異,其中一個拿著鈴鐺形狀的靈器,另一個手持長劍。
在他們身後,是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著一身灰撲撲的舊式連襟長裙,頭戴箬笠,輕紗掩麵,手捧刻有咒文的銀瓶,拳頭大小,裡頭還長著一株將將冒出芽的肉色植物,周身氣質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不知為何,在注意到那株植物的時候,林藏錦生出了一種“它好像在盯著自己看”的想法。
太古怪了。
林藏錦將目光從那株植物上離開,看向了在向他招手的那三個年輕修士。
“小道友,你也是剛通過最外層的修士吧?據說這一層十分凶險,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隻要你加入我們,此行便一共有六人了!大家齊心協力,總歸比一個人勢單力薄要好,你覺得呢?”
說話的是五人之中修為最高的一個,那人天生一張笑相,不笑之時亦似含著三分笑意,此時輕輕垂下頭看著林藏錦,語氣懇切,叫人聽了難以拒絕。
然而不知是否是這段時間在歲晚青身邊待久了的緣故,林藏錦對這樣看似親和的笑容產生了一些免疫,甚至隱約地察覺到那人話裡的另一層暗示。
這秘境之中的來客除了他們以外,肯定還有其他人。
人們擠破腦袋想入秘境,自是為了爭奪機緣,無論是否同行,都是亦敵亦友的關係。
那麼選擇組隊而往之人必不在少數,一人獨往,麵對的不但是秘境的凶險考驗,更是其他人的忌憚。
加入,便是友。
不加入,便是敵。
林藏錦看向那人的眼眸,從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狡黠。
他拎起將要沉到地上的佩劍,換了個姿勢用雙手抱著這把比現在的他個頭還要高的劍,轉了轉略有酸痛的手腕,抬頭望向幾人身後那偌大的山門,心不在焉地回道:“嗯。”
卻見那山門上寫著“故村”二字。
透過山門向裡望去,隱約可見門內一排整齊的缺角房簷、字跡模糊的簾招和坑坑窪窪的泥地。
六人便這麼組成了一個貌合神離的臨時性合作小隊,由那兩個穿著同樣門派道袍的年輕人領著,進入了這座名為“故村”的荒涼村落。
“這地方為何叫做‘故村’呢?”有人邊走便問。
這裡的土地仿佛被大火灼燒過一般焦黑,沒有任何植被生長的痕跡,四周零布著一些歪倒的乾癟枯樹,不知死去多少年頭了,風一吹,危牆便跟著枯枝一起搖搖欲墜,僅剩的幾個保存完好的房屋裡也空無一人。
鼻尖充斥著塵土的味道。
滿目破敗,不見人煙。
隊伍最後的那人道:“興許是鬼村。”
走在林藏錦前頭的年輕修士不由打了個寒戰。
這時,他們身旁的老屋裡忽然傳來微弱的動靜,激得那名修士慌張地叫起來。
眾人被他的叫聲驚住了腳步,有人已將隨身的靈器亮了出來,紛紛朝那屋子裡望去,走在最前的修士壯著膽上前推開了那扇破舊的木扉,旋即被裡頭溢出來的煙塵嗆得直擺手。
幸而開門後,發覺方才那陣動靜隻是屋內掛著的舊衣被風吹動時撞上門扉時的聲音,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先前去開門的那個修士也收起長劍,轉過身安慰那名受驚的少年:“沒事,是風的緣故。”
然而那少年卻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恐懼的神色從方才開始便凝固在了臉上,渾身不正常地發著抖,空洞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空曠的老屋內,仿佛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血絲逐漸布滿了他的雙眼,那人狀若癲狂地站在那扇門前胡亂揮舞手臂,手裡的鈴鐺像是受到妖邪之氣的乾擾,劇烈地搖晃起來。
鈴聲大作,除了刺耳以外彆無他用。
那人中邪似的往門框上撞,直撞得頭破血流,卻無停下之意。
身旁眾人隻是默然地看著他,無人欲上前相助。
就連那正要上前安慰他的修士,見此情狀也離他遠了幾分。
林藏錦方才還捉摸著這幻境又要整出什麼幺蛾子來,此刻見到那人的樣子,心中已有了些定數,他看也沒看無動於衷卻裝作關切地並未走開的其他人,把懷裡的劍放下來,用攜著靈氣的手掌擒住那人的左腳,簡單粗暴地將他整個人撂在了地上,低聲對袖中的小蛇道:“咬他。”
小蛇惡狠狠地下口,那人的腳腕上瞬間出現了一個新鮮的牙印子。
似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打蒙了,又或者是小蛇在他腿上咬的那一口真的起了效果,那人漸漸停下了抽搐的動作,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乾得好。”
林藏錦鬆開手,小蛇順溜地鑽回他袖子裡。
就在眾人以為林藏錦要施法幫他清醒過來時,後者卻隻是將暈倒在地的人同餘下四人一起留在了原處,抱著劍自顧自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