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樣,能讓他們感到更“安全”。
李禛卻是無所謂的。他們樂意推,覺得這樣能讓她的威脅性變小,那就由他們去吧。
相比更天真、更愚蠢的侯百秀,師雨樓無疑更謹慎也更敏銳,對於所有有潛在風險的事都是閉口不言。李禛一路上東扯西問,也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來到拐彎處鐵門前,李禛有些煩躁地扯了扯頭發,微微歎了口氣。幸好侯百秀隻請了一天假,明天就會換回來。
師雨樓通過驗證,鐵門徐徐打開。門內的冷光徑直照射在他的臉上,讓他不適地眯起眼。
“我回去了,醫生。”
監視器目送著她進入鐵門。而後鐵門緩緩關閉,發出空洞的悶響,阻隔了一切來自外部的視線。
李禛坐在燈光下,抬頭看著雪亮走廊的儘頭。那裡立著一個人影,她站得筆直,宛若一尊雕塑,正朝她看過來。
兩人隔著燈光,遙遙相望。
“你在等我?”李禛站起身,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等了多久?”
“差不多三個小時吧。準確來說,如果算上一整天,是二十七個小時。”
那人影緩緩動起來。燈光在她的人造皮膚上照出雪亮的光,遠遠看去,那些長條的光就像是黑色海洋中的銀色魚影。
她走上去,整張臉暴露在李禛的視線中。是6號。
“二十七個小時。”李禛重複著她的話,“你等我乾什麼?”
“我說過,我想和你談談。”6號走到她的麵前,語氣古井無波,“你今天還要睡覺嗎?”
李禛走到6號身旁,她的影子擋住6號的小半張臉:“看來二十七個小時的等待,沒讓你學會什麼叫拒絕。”
6號側過身:“看來被等待的二十七小時裡,你也沒明白什麼叫回心轉意。”
“回心轉意?”李禛冷笑一聲,身影向前與6號錯開一步,忽又停住,“現在回心轉意了。我打算聽聽你到底能說出個什麼來。進來。”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踏入4號門中。屋內擺設一如既往地簡潔,家務機器人將13號的屍體和房間中的血跡收拾得一乾二淨,甚至比李禛殺人之前還要乾淨些。
李禛坐在床上,示意6號坐到椅子上:“你想說什麼?”
6號沒有坐下,而是抱胸站在一旁:“加入我們。”
李禛沒有回答,隻是支著下巴看著“窗”中的燈光。那些彩色的光,像是一個個凝聚起來的泡沫,將夜空染成一種胭脂色的紅。
光照在6號的側臉上,她黑色的肌膚也變得流光溢彩起來。她漂亮的眼中,呈現出機械質感的綠色。
“就這些?”
6號深吸一口氣,認真地看著她:“你聽說過我嗎?我原名喬珠珠,是一名漁女。”
李禛將目光移到她臉上。仿真皮膚將喬珠珠臉上被風浪侵蝕的痕跡也一並還原,在燈光下,她的眼神格外堅毅。
喬珠珠不在乎她赤/裸裸的打量:“我很會捕魚。4號,你知道出海捕魚最重要的是什麼嗎?實力?技巧?”
她信步走到李禛身側:“答案是注意風浪。目光短淺、注意不到浪潮來臨的人,注定被淹沒於海中。”
“有些人喜歡將小小水波誇大成驚濤駭浪,以此來掩蓋自己的無能。”李禛質疑道,“喬珠珠,你也是這種人嗎?”
喬珠珠看著她:“4號,我無意與你做意氣之爭。1號要從禁閉室裡出來了。”
“1號是誰?”
“一個可怕的競爭者。一隻強大又不擇手段的老鼠。”
喬珠珠坐到她身邊,兩人肩並肩坐著,倒是沒有預料之中的防備。
她扳過李禛的肩膀,強硬地與她對視,似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說服她。李禛觀察到,提起1號時,喬珠珠的雙眼微張,眼瞼跳動,看上去極為忌憚。
“他原身是千年前極為強大的邪道修士,在眾宗門的聯合圍剿下身隕,一個月前又在此地複生。在你醒來的幾天前,他一連殺了七人,被關進了禁閉室。現在,他要出來了。”
李禛覺得無所謂:“那又如何?”
喬珠珠要被她氣笑了:“4號,我知道你原身可能是某位大修士,但你不要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
“如果你是我,你也不會把其他人放在眼裡。”李禛敲敲桌子,“好了。接著說——你要我做什麼?”
喬珠珠見她正經起來,終究是鬆了口氣:“1號。我們聯手解決1號,保住性命。”
“那生命之輪呢?”
“解決1號,我們再另談生命之輪。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李禛微微笑道,“你這個提議不好。不如聽聽我的意見吧。”
她站起身,黑色短發在霓虹燈下溢出幾分流光。在絢爛迷幻的氛圍中,她的聲音輕柔而冷酷。
“我,負責解決1號;你,退出生命之輪的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