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禛低低地笑了起來。她並不感到害怕。恰恰相反,她忽然覺得很有意思。
有什麼比被人抵著腦袋發號施令更刺激、更有意思的呢?
當然有。
李禛一把將玻璃碎片推到1號的喉管裡。1號當即發出一聲慘叫,踉踉蹌蹌地摔在地上。
站在她身後的女人被她頂風作案的行為激怒了。李禛能感到管口與她後腦勺的接觸更為緊密。
“4號!沒聽到我說的嗎?放下武器、舉起雙手!”
“彆生氣。我照做就是了。”
李禛將玻璃碎片拋在地上。身後的女人立即伸出腳尖,將這簡陋的凶器踢得老遠。
碎片上的血沾到白色地磚上,留下一道看似淒慘的痕跡。
李禛聽話地將雙手舉到耳側,慢慢地轉過身來。直到這時,她才看到了身後女人的樣貌。
那是一個有著小麥色皮膚、濃眉大眼的健碩女人。她也穿著黑色製服,但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將拉鏈嚴謹地拉到喉嚨,而是隨意地敞著懷,露出裡麵淺灰色的襯衫。
看起來,是這群人的頭頭。姑且將這些負責看管老鼠的人稱之為“貓”吧。
那麼問題來了,她是做了什麼違反規定的事,才引來了貓呢?
李禛暫時想不通,也懶得去想。她隻覺得臉上有黏膩的血液流過,癢癢的,讓她忍不住想擦一擦。
1號倒在地上,發出微弱的呻/吟,看上去隨時會咽下最後一口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受了最後一下還沒死,這等頑強的生命力,反倒讓李禛刮目相看了。
小麥色皮膚的首領給她的部下們使了個眼色,便有幾人收起武器,手忙腳亂地抬著1號,飛快離開事發現場。
李禛無所謂地眨眨眼。
受害者被抬走,貓們就放鬆了警惕,相繼放下手。首領的槍是最後一個放下的,她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李禛,臉上神色不爽。
“4號是吧。”她將武器彆進腰間挎帶上,語氣森冷,“剛才為什麼執意動手?”
李禛抱胸靠在牆壁上,掀起眼皮:“我也想問問你們,為什麼要阻止我殺他。”
女人眼也不眨:“我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李禛指尖輕點手臂,“什麼是該做的事?什麼是不該做的事?”
女人冷冷道:“無可奉告。”
李禛冷笑:“你不說我也懂了。”
1號也隻是最普通的複生者,和她沒有什麼兩樣。他可沒那個能量,能讓貓出手救他一命。
有這個能力的,想必是實驗室的高層。多半是負責1號的研究員,畢竟若是1號得到生命之輪,他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自然不能讓他白白死了。
不過,單單普通的研究員,可做不到這種程度。站在1號背後的人,恐怕威望、資曆均是不淺。
不經意間,李禛腦海閃過一道人影。
那首領見她不再多問,也嗤笑一聲,揚揚手招呼上手下,眾人齊齊離開,隻留李禛一人站在走廊,看著麵前一地狼藉,陷入沉思。
這即興一戰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啟發。但李禛發現,自打醒來之後,她的感官敏銳度下降了一些,或許和更換身體有關。
想要恢複正常水平,還要花不少時間。
李禛鬱悶地歎了口氣,抹了把臉。濺到臉上的血珠已經乾涸,被沾濕的發絲更是結成一綹一綹,看上去頗為狼狽。
她轉過身,正打算回到房間重新洗澡,餘光忽然瞄見喬珠珠站在斜對角6號門門口,一臉欲言又止。
她的房間離戰場中心有點近,房門被李禛打得變形,歪歪扭扭隨時可能掉下來一般,著實是受了無妄之災。
李禛想到這裡,罕見地有些愧疚。因此她給了喬珠珠一個好臉色:“怎麼了?你也想殺我?還是說,你也是我仇人?”
“不是。”喬珠珠生怕她突然發難,趕緊否認道,“我隻是想提醒你……”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走出了那扇半壞的門,湊到李禛身邊,刻意壓低聲音道:“你知道通知安保部救走1號的是誰嗎?”
李禛挑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他是某位博士的大弟子、所有研究員的師兄,也是1號的負責人。他的名字叫……”
喬珠珠咬咬牙,聲音細如蚊呐,幾不可聞:“何信源。”
就在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的一瞬間,走廊上所有監視器似有所感,“唰”地轉向二人。一時間,二人相對而立,竟站到了所有視線的最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