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六一怔,這一張臉實在美麗,眼中卻是殺意。
說不準是呆到了,還是嚇到了,三兩句話打發了漢子,道:“你要是想買他,與耿媽媽商量去,我卻做不得這個主兒,不過容雋這個兔崽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價錢也少不了,我勸你多想想。”
他指著小崽子,容雋卻與平常不一樣,清澈的眼神變得幽暗,深不可及,好像惡狼終於找到了他的第一隻獵物。
舍不得殺死的,非常感興趣的美麗獵物。
文嫣然一勾唇,轉而柔和了神色,躬身道:“他這麼乖,這麼好,竟說他不省油,你們真眼瞎。”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容雋抬起頭來,對她道:“姐姐,我會乖乖的,等著你回來接我。”
他臟兮兮的臉上捧出一個笑,“就是六哥打我,我也不生氣。”
文嫣然伸出手,摸摸他的頭,表揚道:“容雋真乖。”
於六在一旁嘀咕,“真他娘稀奇了,往日不給人個好脾氣臉色,一句軟話都不肯說,他倒聽你的。”
文嫣然聽了更滿意,又對於六道:“你彆再打他,不然,以後再托我什麼事,我可不管,你也彆再找我。”
於六連口答應,“行,姑奶奶。”
他讓容雋進去,笑罵道:“你可攀上高枝兒了。”
容雋的眼眸垂下來,遮住劃過的一道不屑的眼神,那長長的秀雅的睫毛,在眼瞼下方形成了扇子般的陰影。
他麵上這樣一個安靜的俊美少年,內心卻是洶湧澎湃,野心與欲望在躁動,控製不住。
高枝兒攀沒攀上他不知道,但這樣一個美人,他容雋是要定了。
現在,逃跑的計劃擱置,先等著姐姐來接他。
他心中所想,文嫣然一點也不知道,想著已盤下來胭脂鋪子,將來攢錢買一個聽話又俊俏的夫郎,心裡就美滋滋的。
文嫣然一路走著,又買兩串冰糖葫蘆,一串自己吃著,一串帶回去給盛哥兒吃。
盛哥兒雖然是男孩子,但他們姐弟兩個口味一樣,都喜歡吃甜的,他瞅見了一定興奮的不得了。
拿糖葫蘆走回桃花巷的家,推開門進去,文嫣然就見院子裡站著一匹馬,趙嬤嬤正跟文福坐著,一邊說話,一邊繡花。
文嫣然往正房看了看,隱約能聽見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就走過去,向兩人問道:“文福叔,趙媽媽好,國公爺何時來了?”
趙嬤嬤拉了一張凳,請她坐下,說:“小姐可回來了,國公爺來了好長時間了,我才進去送茶,國公還問你回來了沒。”
文嫣然歉疚地一笑,“我才上街轉了一圈,沒想到國公會來,讓他老人家操心了,一會兒文福叔可得在國公麵前給我說好話呀。”
文福一笑,“小姐這話說的,國公疼您還來不及的,怎麼會見怪?您也忒客氣了,還是這樣稱呼國公。”
聽這話,文嫣然淺淺一笑,並不作回答。
趙嬤嬤及時插話道:“小姐,看您手裡這糖葫蘆,又是給盛哥兒的。娘子說了,盛哥兒正長牙,不是吃那麼甜的。”
“又沒慣著他,不過偶爾吃一回。”
正說著,正房簾子掀開,文國公與羅輕煙一前一後走了出來。文國公渾身齊整,儼然才梳洗穿戴過的,羅輕煙則是釵斜鬢鬆,一臉海棠春睡才醒的樣子,一看就知才雲雨過。
文福見了,忙站起身,垂下眼不去看人,喚了一下國公,就牽上馬開門出去。
當著幾個人的麵,文國公也不好再親熱,摸一摸羅輕煙的玉手道:“我這就走了,過幾日公事繁忙,不能來看你,你可好好等我。”
羅輕煙柔柔應道:“一切都聽國公的,隻是您可彆把我忘了,那煙兒真要哭死了。”
文國公難舍道:“可人兒,我怎麼會把你忘了?放心,你與我說過的事,我也記著的,隻是這非一日之功,你也不必太著急。”
羅輕煙滿目柔情,飛了文國公一眼。
文國公親了她一下,才推人回屋,讓好好安歇,自個兒走了出來。這兩三步間,他臉上的柔和之色就不見了,過來時身形如鬆,不怒而威。
文嫣然站起身來,也不多說一句話,隻向他福身行一禮。
文國公略一瞥,隻見她生得與其母頗像,麵龐如三月桃花,身材窈窕,舉止嫻雅,行禮時落落大方,更勝家裡的幾個親生女兒,不由一點頭。
“不錯,長大了,是大姑娘了。”
留下這麼一句話,就向外走去。
人一走出門口,文嫣然就回正房,看懶懶洗臉的羅輕煙道:“阿娘,文世賢說我是大姑娘了,他該不會?”
文嫣然豔麗的眉目一橫,眼中充斥著厭惡。
男子向來風流,文世賢這樣的人,公府裡已有了一妻數妾,還不滿足,以她阿娘這樣的美人為外室,要是再對她生了齷齪的心思,可真是令人作嘔。
羅輕煙那帕子把臉擦乾淨,然後對鏡描眉,看了女兒一眼,安慰她道:“不會。他不是那樣的人,看你是大姑娘了,是因阿娘求他,你將及笄,也該尋一個好親事了。”
提起女兒,羅輕煙放下手中的筆,摟過女兒道:“你都十四了,阿娘也不求你嫁個什麼上等人家,隻要身家清白、長相端正,人品好就好。國公卻不願意,說一定得為你擇一個有前途的舉子才好。”
文嫣然走過去,靠在羅輕煙的懷裡,嗔道:“阿娘,我才不要讓他為我安排婚事。”
羅輕煙最疼這個女兒,當即說:“不要就不要,不過咱們先挑揀著,不成再說,萬一當中有中意的,要是錯過了,你可不是要哭去。”
文嫣然想一想也是,就答應了,又想起容雋來,便說:“阿娘,我們買個人吧,家裡沒個小廝,趙媽媽也上年紀了,有些力氣活兒也做不好。”
羅輕煙摸摸她的頭,說:“都由你,咱家的錢都是你管著的,你與我說,我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文嫣然就一笑,唇角勾出一個小小的弧度。
她今日去倚紅樓,是沒有與阿娘說的,也不提她相中的是南風館的小倌兒,現在說了,是肯定不成的。一旦等人回來,這個把顏控影響女兒的人,也就顧不得了。
母女倆相處正溫情時,趙嬤嬤慌裡慌張地跑進來,向兩個人道:“小姐,娘子,不好了。”
文嫣然立刻斂起弧度,站起身來問:“趙媽媽,到底怎麼了?你慢慢說,不要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