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零涵那時還不知道,……(2 / 2)

那時我們都還年輕 筆人 5876 字 10個月前

零涵不知看著他打了多久的籃球,等恍過神來發現瀚洋已經坐在球場旁的長椅上休息了。雖然瀚洋一向對人都是一副疏離的神態,但零涵可以肯定她從未見過如眼前這般樣子的瀚洋。那是怎樣的一副畫麵?春日溫和的陽光照射在瀚洋身上,發絲上的汗珠在陽光下發出明亮的光芒。瀚洋似是精疲力竭,靠在長椅的椅背上,眼神定定地忘著遠方,沒有任何其他表情。明明是王子般的人,卻總透出那般的孤寂。

零涵本不想打擾他,但他的樣子令零涵感到莫名的心疼,不由自主地便向他走去。

零涵走到瀚洋麵前,瀚洋回神看了看零涵,微微勾了勾嘴角:“是你啊。”接著又回複到原來的狀態。

零涵不知如何開口,索性在瀚洋邊上坐下,學著瀚洋的樣子看著前方,看似享受春日的陽光,其實心中不停打著鼓。倒不是因為尷尬,隻是總覺得瀚洋肯定有心事。

過了許久,零涵還是沒感到有一絲動靜,終於按捺不住直起身子,轉過頭,卻發現瀚洋不知什麼時候已閉上了眼睛。零涵不想吵他,便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零涵想到自己好像從未像現在這樣近距離地凝視著瀚洋,正想細細觀察,瀚洋睜開了眼睛,看著坐在身邊正盯著他的零涵。零涵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正欲轉身,卻被瀚洋輕輕握住手腕,然後聽到瀚洋低沉而乾澀的聲音:“彆走,再陪我會兒。”

零涵本就不是準備要走,此時聞言楞了下便轉回身來,定了定神,問道:“瀚洋,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沒有馬上得到想要的答案,卻看到瀚洋剛剛還空洞的眼神轉變成慘淡,他卻又同時對零涵笑了起來,讓零涵原就忐忑不安的心愈加七上八下。

零涵有些不知所措,偏偏一隻手腕還握在瀚洋的掌心裡,進退不得,從小到大與男生極少的肌膚接觸又讓她慌亂不已,腦子一度暫停運轉。回過神來的她正想著該說些什麼,卻居然看見一行清淚從瀚洋的眼角流出。

零涵震驚不已,畢竟長大以來就極少看到男生哭,更何況是一些孤傲的瀚洋!

零涵這回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剛語無倫次地說著:“你……你到底……到底怎麼了?不……不要嚇……”話還未說完,竟被瀚洋一把抱住。零涵也就此徹底石化。

瀚洋輕輕地擁著零涵,頭靠在她的肩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不要說話,讓我靠會兒。”

零涵從小家教嚴,她本能地想推開瀚洋,卻不知怎的真的像瀚洋說的那樣靜了下來,默默地讓他擁著,但心裡當然是因著這猝不及防的親密而小鹿亂撞。

兩個人沉默半晌,瀚洋終於開口了。

“零涵,我要怎麼辦?”

“零涵,我感覺我好像沒有家了……”

“不,我要家做什麼?那怎麼是家?……”

“你不知道從小我媽都怎麼教育我的。她教我不要跟小朋友出去玩,因為彆人叫我是想讓我少些學習時間……”

“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媽?”

“嗬,不過現在好了,我爸也解脫了。”

“可是,她怎麼還是我媽?”

“我要怎麼辦?……”

瀚洋完全不似平日的思路清晰,反而語無倫次,不知所言。好在零涵是有些聽明白了,她試探著問道:“你爸媽……呃……是離婚了嗎?”

她明顯可以感覺道瀚洋身體僵了一下,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這下零涵算是明白了。瀚洋之所以一下午如此縈紆鬱悶,是因為他父母離婚了,他不僅沒有勸和,甚至可能是父母離婚的催化劑。而他之所以會在禮拜六出現在學校,是因為他不想回那個已不能稱之為家的家,於是留宿在學校。

零涵很想罵瀚洋的父母,再大的矛盾也應該在孩子高考結束後再解決。如今隻剩下五十天左右了,家中如此大的變故,叫孩子要如何承受?

當然零涵不可能對著瀚洋指責他的父母,零涵隻能當個默默的傾聽者,分擔他的悲慟。零涵聽著瀚洋斷斷續續的訴說,雙手情不自禁地環繞在瀚洋的背上。零涵為自己的這個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但瀚洋好似毫無知覺,時而低語,時而沉默,一如之前。

其實零涵的內心也很簡單,她想給這個男孩一點安慰,但無奈她平時深厚的文字功底完全失去功能,她也知道此時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無力的,因此無意識地想通過自己的肢體語言帶給這個男孩一絲寬慰。

那天後來零涵回到家以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獨自思考著下午發生的一切,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的是瀚洋看似和睦的家庭竟暗藏著如此危機,不可思議的是瀚洋居然獨自承受著如此巨大的痛苦,不可思議的是瀚洋居然那樣自然地對自己做出那樣的動作,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竟也有如此大膽的舉動……

零涵那時還不知道,今日的不可思議相對她日後的人生而言,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她的未來,就將在那個四月周六午後的一串不可思議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