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犯起難來,這時小桃端了吃食進來,見這補品是一口沒動,就順口勸道:“小姐,這丹參燉燕窩都涼了,奴婢再去給您熱熱吧。”
淩思語聽了瞬間明白,猛地抓住元向依的手:“依依,我知道了!補品與藥分彆都是無毒,一同服用藥性相衝,才會糅合成毒素沉積在你體內。往後這補品你不可以再吃,聽到了嗎?”
小桃在一旁,驚異地瞪大了眼睛:“毒?誰給小姐下毒?”
元向依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唇邊,示意她小聲一點,小桃下意識捂住了嘴。
元向依若有所思,問道:“這補品是哪裡來的?”
小桃的聲音透過指縫斷斷續續傳了出來:“是……是康王殿下差人送來的。”
康王。聽見這個再熟悉不過的稱呼,元向依眯起了眼睛。
前世她從未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天真地以為自己隻是單純久病,卻沒想到從這時開始,就已經掉入了陸時安精心布置的陷阱。
想必上元節落水之事,也是他一手策劃。畢竟他可是當場就跳下了湖將她救起,請旨賜婚時,又再三表示對她一見傾心。世人皆認為這是天定姻緣,完全沒想過是陸時安挾恩圖報。
元向依並沒有打算忍氣吞聲,她說得很慢,語氣卻堅定而不容置疑:“把咱們府上剩餘的補品,私下裡全都處理掉。若是康王再差人來,就回他說我身子已大好了,多謝殿下關心。”
小桃點了點頭,元向依才歎了口氣:“雖說如此對待救命恩人,麵子上不大好看,但為了不和他扯上關係,也隻有如此了。”
小桃卻疑惑地問道:“救命恩人?什麼救命恩人?”
看小桃的反應,難道上元節當日,救起自己的不是陸時安?
小桃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知道她是全然記不得了:“那日小姐落水,多虧一位藍衣公子奮不顧身跳了下去,才把小姐救了上來。那公子看著麵生,奴婢還沒來得及道謝,他就沒入人群,消失不見了。”
見她仍是半信半疑,小桃補充道:“總之,和康王殿下確實沒什麼關係。”
這和她記憶中發生的事情不大一樣。這所謂的藍衣公子興許是不小心攪了局,不管怎樣,隻要不是陸時安便好。
但她心裡總隱隱覺得,這一世的軌跡與之前相比,似乎有些不同了。
*
自從停了補品,又服了淩思語配的藥,元向依的身體恢複得十分迅速。隻是身病易治,心病難醫,她心頭有另一件大事,愁得她日夜不寧。
這天淩思語來探望時,元向依已經可以將紅纓槍舞得虎虎生風,與從前一般無二。
淩思語站在院門口,等她耍完一整套槍法,才用掌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見她提槍走了過來,淩思語掏出帕子,親昵地拭去了她額頭的細汗,故意誇讚道:“哎呀,我們依依真是巾幗不讓須眉,若你是個男子,我嫁給你又有何不可?”
元向依乖巧地讓她擦汗,笑道:“你又來取笑我。你若是真喜歡這樣的,不如考慮考慮我大哥,他可尚未定親呢,屆時你我親上加親,豈不更好?”
淩思語啐了她一口:“去你的!還說我取笑你,你不也來開我玩笑?”
雖然嘴上這麼說,元向依卻注意到,她的耳根悄悄紅了。
莫非……淩思語真的喜歡自家大哥那樣的?
淩思語打斷了她的思緒,牽過她的手,模樣很是興奮:“依依,你在家中待了這麼久,想來也煩悶了。再過兩日就是上巳節了,不如我們一同去上林苑踏青?”
元向依聽了這話,麵色就變了。
上林苑乃是皇家園林,每年上巳節時,為彰顯皇室與民同樂,特允盛京城中百姓,無論身份門第俱可前往。
她前世便是隨著淩思語去了上林苑,又遇見了陸時安,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他糾纏不休,才不得已坐實了這樁婚事。
她打定主意,決不能給陸時安一絲一毫的機會!
於是她冷聲道:“不去。”想了想又怕淩思語單獨去了,也會被陸時安盯上,乾脆語氣凶凶地告誡她:“你也不許去!”
淩思語拍著她的肩頭:“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不去就是了,凶什麼凶。”
元向依得了承諾,才把手中長槍放了回去,回身走向院內石桌。
淩思語跟在她身側,見她眼底似有沉沉鬱色,開口道:“你有心事。”
元向依自小心思外露,瞞不過她。
她現下煩惱,是因為前世上巳節過後的第二天,陸時安便進宮請旨賜婚,聖上考慮到之前種種,加之陸時安表現得感情誠摯,看上去到底有幾分真心在,竟也爽快同意了。
如今她雖然暗中挫敗了陸時安下毒的陰謀,卻依然不能保證,陸時安不會像之前一樣請旨。而她作為臣子,總要顧及天家顏麵,這旨就不得不接了。
為今之計,隻有先發製人。
元向依走到桌旁坐下,一臉躊躇。淩思語耐心等待她將杯中熱茶一飲而儘,才終於等到她開口。
“小語,你說……如何能儘快為自己找個夫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