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心中不滿:“你怎麼就挑中了一個從六品小官?須知以你的出身地位,就是去做王妃也不是沒有可能,他如何配得上你?”
元向依將食指豎在唇邊:“慎言。我可不想做什麼王妃,去入那似海的宮門。”
“何況……你若是見了他,自然懂得。”
淩思語露出誇張的表情:“他容貌十分出眾,對不對!既然你都如此說了,那我肯定要去看看。但我聽聞他身子弱不禁風,甚至暈倒在上林苑,可是真的?”
元向依有些尷尬,隻得承認:“確有其事。”
淩思語道:“那就更要讓我去看看了,我的醫術你是知道的,說不定能幫上忙。”
元向依點了點她的額頭:“說什麼傻話,我帶你過去,像什麼樣子?你要是有多餘的心思也不必隻關注我,不如用在我大哥身上。”
在淩思語紅了臉的同時,元向依恍惚中想起,大哥似乎很快就要入京,若是他回來了,還是不見溫衡為妙,不然她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
她正想著要不要私下去探望溫衡一麵,同他言明此事,小桃就走了過來,遞了書信到她手裡,說是鬆柏跑腿送過來的,言明他家大人特地吩咐,要送到元將軍手上。
她帶著疑惑拆開信封,從中滑落出一張花箋。花箋上清瘦遒勁的字跡,正是出於溫衡之手。
“花神祭當日,欲請姑娘往花神廟一敘,餘已大好,不必掛懷。子瑜。”
淩思語拾起看了看,讚道:“都說字如其人,看這字還是不錯的,那你要不要去?”
元向依將信箋收好,對小桃道:“你去回了鬆柏,就說請溫公子辰時在花神廟稍待,我會準時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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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元向依換上天水碧的齊胸襦裙,裙擺以極細的絲線繡了繁多的杏花,步履輕移間,似有層層花海迤邐鋪開。
為了應和花神祭的風俗,小桃為她梳了個垂發分肖髻,在發間綴以星點花鈿後,額間飾以杏花妝,越發顯得整個人鮮妍明媚。
今日難得沒有不速之客,她也不必戴著幕籬,隻扶著小桃的手上了馬車,向花神廟方向而去。
待馬車穩穩停下,元向依挑起簾子,隻見花神廟門口摩肩接踵,人頭攢動,廟對麵搭建的氣派戲台上,優伶正演繹著花神的故事,咿咿呀呀唱著曲兒。
而廟門正對的香爐中插著數支孩童手臂粗細的香和無數細香,足以得見其香火鼎盛之況,再往前走,是一間大殿並三間配殿,依月序分彆供奉著十二花神。
她下了馬車,四處張望著,試圖在人群中尋找溫衡,終於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他的身影。
可他卻沒有在原地等待,而是正和幾個人說著什麼,隨後便被他們帶走了。
雖說他並沒有反抗,當然也可能是根本無力反抗,元向依還是放心不下,讓小桃在原地等候,自己悄悄跟了上去。
可她沒有發現的是,她的身後也有人偷偷探出頭來,正是女扮男裝的淩思語。
元向依尾隨那群人,卻發現他們將溫衡帶進了天水閣。
天水閣乃是盛京城中數一數二的酒樓,聽聞背後有貴人支持,這才能在偌大的京城中經營得風生水起。
她走進天水閣,看似隨意地問那跑堂的小二:“方才進來一位俊逸公子,身旁擁著一群人的,現下是在何處?”
小二麵露難色:“這……”
元向依摸出一錠銀子,在他麵前晃了晃,他便說了:“二樓雅間今日有貴客相候。”
既然知道了溫衡在哪裡,剩下的就是挨個房間找過去。憑借自己的身手,她沒有驚擾任何人,終於在一間雅間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睿王殿下今日請臣來此,想必不是為的喝茶談心吧?”
睿王?睿王怎會找上溫衡?
她透過虛掩的門縫偷偷看去,上座的人眉眼深邃淩厲,一身暗色滾金袍尊貴無匹,正是睿王。
睿王抿了一口茶,又將茶杯輕輕放下:“既然溫大人如此直白,那本王也就開門見山。上林苑一事,想必大人已開罪康王,前途不會平坦。可本王卻認為大人是個可造之材,不如投效本王,為澧朝大業儘一份力。”
元向依皺起了眉,自兩位皇子成年,便一直為儲君之位鬥得不可開交。所以睿王是認為,溫衡得罪了康王,而有意拉攏他到自己麾下。
他雖然持身中正,但畢竟是貧寒出身,若是潑天富貴擺在眼前,他是否能夠堅守本心、不涉黨爭呢?
正在此時,溫衡卻開口了:“殿下怕是高看臣了。臣對仕途並不強求,畢生所願,唯得一人為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