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朝時,元向依特意去了。畢竟當街毆殺人命這樣的罪名,她元家一脈清正忠良,是萬萬不敢背的。
百官奏事已畢,便有禦史主動提起元寄北下獄之事,認為他長期忠心為國,雖然性格魯莽了些,但畢竟也是知禮數的世家出身,斷不會在天子腳下做出這等目無法紀之舉。
明德帝便宣京兆尹出列,念了一遍元寄北畫押的供詞。大抵就是將昨夜遇襲之事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言明對方下了死手,他為了自保不得不出手傷人。
隻是此事並無實證,作為人證的元向依是其親妹,證詞不足以采信,那就隻有溫衡和淩思語了。
淩思語自那日回去後,便被她爹拘在家裡閉門思過。這也能理解,畢竟閨閣小姐女扮男裝倒罷了,夜不歸宿便不是太好,得虧是和她在一處,不然還不知道要怎樣被罰。
聽說元寄北下了大獄,她也擔心不已,連忙遣人過來問問情況。元向依寫了封簡信回她,表示一切還有轉機,無需過於擔心。話雖這麼說,其實她比淩思語還要擔心得多。
淩思語畢竟是女眷,又無官銜品階在身,自然不方便來,還是須得溫衡站出來作證。
一天沒見,元向依偷偷去看他臉上的傷,發現已經好了許多,隻餘嘴角一點淤青,便稍稍放下心來。
溫衡將事實說了一遍,又指著自己臉上的傷口,表情誠懇:“臣這臉便是那夥賊人打傷,多虧了元將軍勇武非凡,才能讓臣僥幸保住性命。”
元向依暗自壓住笑意,嘴角抽了抽,這人可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不知道若是大哥在此處,聽到溫衡如此說,會不會臊得臉紅。
聽完這一番剖白,旁人還沒說話,陸時安倒是先開了口:“溫大人與元大人是姻親,誰不知道?如若采信溫大人的證詞,此案或有包庇之嫌。”
其實在場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元寄北是冤枉的。元向依靜靜等著,看誰先出來跳腳,誰大概率就是幕後的主使之人。
不知道為什麼,重活一世以後,她發現在涉及她的事上,陸時安總是能夠表現出一種清澈的愚蠢。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她可以集中力量,把矛頭隻對準他一個人。
睿王一貫是要跟他作對的,當即道:“話可不能如此說。元將軍的人品誰不了解?隻是沒料到虎落平陽之時,竟還有人上前落井下石。”
雖然睿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不得不說,他罵起人來陰陽怪氣,實在中聽。
陸時安陰惻惻地反駁:“凡事講求證據,而非感覺。三弟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怎麼連這點道理也不明白?抑或者說,你敢為元將軍的人品擔保嗎?”
“這……”果不其然,一涉及到自身利益,所謂的仗義執言就瞬間散了個乾淨。
元向依不禁冷笑,看陸時安似乎勝券在握的樣子,等待著屬於她的轉機。
突然一個柔婉的女聲傳來:“這裡是發生什麼事了,好生熱鬨!”
陸時嫿嬌嬌笑著,從殿外一路走了進來。她美豔不可方物,一些新晉的低品階官員頭回見她,不自覺就紅了耳根。
她到了禦座下,端莊行了一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明德帝正為了臣子和皇子們的事鬨心,又許久沒見公主,看見她是說不出的舒心。隻可惜在文武百官麵前,礙於禮數不能再招手讓她上前,有些遺憾罷了。
見明德帝的麵上露出笑意,陸時嫿道:“兒臣聽說近日盛京城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元將軍當街毆殺人命,還下了大獄,可是真的?”
陸時安道:“皇妹消息真是靈通,先前我們正在討論此事,不知皇妹有何高見?”
其實他心下有些懊惱,本來依據事先安排,他應該先向睿王發難,趁兩人爭執不下之際,再讓柔嘉進來作證,將睿王意圖謀害官員的罪名坐實。
可不知怎的,他看著元向依,心裡就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因著莊重肅穆的場合,且兄長還在大獄裡,她今日隻著一身素服,隻稍稍做了裝點,便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麗。
他望著她,可她的眼裡沒有旁人,隻有溫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