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我看見了他。”
麗娘一怔,瞧了溫衡一眼,隨即道:“可還有其他景象?”
元向依搖了搖頭。
這可奇了,難道說這“天山雪”的致幻作用,對於元向依來說竟然沒有效用?
顏殊暗自咂舌,溫衡這夫人心誌之堅,遠非常人能及。普通人所見大多是功名利祿、生老病死,不外如是。
隻是若是溫衡飲下此酒,想必便是一個他親近之人都能猜到的夢境。一個,有關於她的夢境。
麗娘搖響金鈴,節奏短促明快,將其餘人從幻夢中喚醒。她微微一福身,道:“勝負已分,這位姑娘通過了試煉,今次的‘天山雪’便歸她所有了。”
衙內眼角猶掛著淚痕,腫著的臉圓鼓鼓的,像個小哭包,此刻頗不服氣:“憑什麼?她怎麼就贏過我們了?不說清楚我可就賴這不走了!”
麗娘掛著溫和的笑容,對眾人道:“諸位看看便知。”
眾人這才環視四周,發現後院一乾物什不知何時已被打得稀爛,橫飛的木屑和布帛碎片遍地都是,看起來慘不忍睹,連溫衡都怔住了。
不過片刻,他便反應過來,恐怕方才眾人沉浸於夢中之際,顏殊和蠻蠻兩人定是做了些什麼,才搞成如今這種局麵。
饒是他家大業大,眉心也不由得跳了跳。顏殊這廝,還真是會替他敗家啊!
麗娘的表情不無遺憾:“嗯……方才除了這位姑娘,眼前景象諸位都有參與,所以還請按價賠償。”
溫衡白了顏殊一眼,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顏殊比他還能碰瓷!
衙內目瞪口呆,笨拙地想了想,卻也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賠錢倒也爽快,留下銀票就揚長而去了。左右不是溫衡奪得這酒,他正好不用磕頭。
文弱公子雖然心有疑慮,卻也認了這啞巴虧,畢竟方才夢中做了什麼,他真的不記得了。何況這天水閣經營多年,還犯得著來碰瓷他一個無名之輩不成?
元向依擔憂地看向溫衡,溫衡立刻舉起雙手:“我沒有喝酒,一滴也沒有。我原就是想陪著你來的,至於這酒,我並不感興趣。”
她這才放下心來,這廂蠻蠻已經楚楚可憐地拽住了她的衣角。
“姐姐,我是來盛京投親的,卻找不到家裡親人了,如今身上銀錢也用完了,你能不能……”
在慷慨解囊這種事上,溫衡是指望不上的。元向依歎了口氣,她如何能拒絕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呢?當下便將身上的錢袋解下來給了蠻蠻,還柔聲問道:“夠不夠?”
蠻蠻捧著錢袋,便向她笑了一笑:“姐姐,你人真好。我現在沒處可去,能不能跟你回家呀?我會做很多活計,可以在你家打工抵債的。”
元向依微微有些愣神,想起自己沒多少日子便要嫁人了,還是要先征求溫衡的意見,便扭頭看向他。
溫衡隻淡淡道:“都聽你的。”
於是元向依對她道:“那你先去我那裡,等什麼時候家人尋來了,再行離開便是。”
蠻蠻嬌蠻活潑,天真可愛,元向依忍不住捏了捏她圓圓的臉頰。
溫衡心想,不得不說,自己這個夫人還真是好騙。
但是,自己的夫人何時輪得到他人來騙了?無論怎麼說,他得讓顏殊把依依的私房錢吐出來!
*
元向依左手抱著酒壇,右手牽著蠻蠻,和溫衡走在街上。
她依然覺得這一天的經曆很不真實,怎麼自己明明是赴小語的約,到頭來卻是和溫衡待了一天?
溫衡送她到將軍府附近的路口,她便不讓他再送了,萬一被她爹發現,又是平添事端。
離婚期不過隻有半月了,想來婚前不會再有機會見麵,她略微思索,突然將酒壇塞到溫衡懷裡。
“大婚見。這酒……留著當天喝。”
她說完便牽著蠻蠻跑了,速度極快,似是都不敢回頭看他。
唯有溫衡在她身後,低低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