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一段時間,我一直保持一個人。
一個人跟垃圾桶坐,一個人上廁所,一個人上學放學,乾什麼都是一個人。
孤零零。
是我每次想起這段時光第一個想到的詞。
如果一直隻是一個人還好,但我時不時還得遭受劉秀萍的毆打謾罵,家長也一直不管,在他們眼裡老師教訓我、打我都是為了我好,他們當時壓根沒想到我遭遇這些隻是因為他們沒有給她任何的好處。
他們眼裡的老師永遠師德高尚,永遠兩袖清風,永遠不追求名利,永遠高尚,永遠值得尊敬,永遠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永遠是點燃自己照亮彆人的蠟燭,永遠配得上所有讚美的詞彙。
後來他們才認識到當時他們錯的離譜,不過已經晚了,我痛苦的那幾年隻能在我的腦海裡一直翻滾,彰顯著它的存在感,每每想起,都足以讓我落淚。
唉。
之後有些同學見我一直被欺負也沒人管,他們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
有時候會故意把垃圾丟在我身上,有時候會趁我不在偷偷摸摸撕掉我的課本,有時候會往我的東西上黏泡泡糖,有時候會偷拿一些我的東西,最過分的一次,我課間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時候,有人偷摸剪掉了我的頭發。
他剪到一半的時候我覺得不對勁,我用手把頭發往前放,隻摸到平時不到一半的量,與此同時,我聽到了蹬蹬蹬跑開的聲音。
我慌忙坐了起來,睜開眼睛一看,確認了我的頭發真的被剪掉很多,地上還有很多散落的頭發,明明剛剛它們還長在我的頭上,怎麼就掉落了一地呢。
我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我一遍遍地揉著眼睛,一遍遍模仿著剛剛從桌上坐起的場景,最後我不得不信,我的頭發真的離我而去了。
我問著班裡的每個人到底是誰做了這樣的事情,可是沒人回答我,他們就像平常一樣一直孤立著我,包庇著剪掉我頭發的凶手。
我眼淚流得越來越多,我不知道怎麼辦,我隻能站在原地任人嘲笑。
數學課上課後,數學老師壓滅了嘲笑的聲音,讓我回到座位上去,有什麼事課後再說。
我聽話走了回去,坐了下來,然後突然發了瘋,拿著自己的小刀,甩開門又惡狠狠地關上,宣泄著自己的憤怒。
我衝去了廁所,我對著鏡子用小刀割著自己的頭發,把長的那部分一點點地割了下來。
把頭發繃直了才能割斷,可我隻有兩隻手,一隻手要拿小刀,一隻手要扯著頭發,沒有多餘的手讓我可以護著我的頭皮了。
頭皮被我自己扯得生疼,有的地方隱隱約約見了血。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頭發有的長有的短,亂七八糟的樣子特彆像一個笑話,特彆符合大人們討厭的非主流。
我開始笑,笑得越來越大聲,肚子都笑痛了,眼淚也跟著跑了出來。
我又開始放聲大哭,跟大笑時一樣,上課時空蕩蕩的廁所裡我的哭聲喊著回音,旋轉在這個空間,充斥著我的腦袋。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欺淩我?欺淩我到底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我一直哭,感覺一次性把受過委屈卻沒掉金豆豆全哭了出來。
哭完後,撿起了割掉的頭發,把它們都丟到了垃圾桶,撿不起來的也沒辦法,掃帚簸箕什麼的都在清掃間鎖著,我取不出來,隻能把它們留在了原地。
我處理好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又下了一節課了。
我走出廁所,很多人下課走進了廁所。
路過的每一個都對我側目,或嘲笑,或震驚。
我沒工夫理他們的目光,我隻能回到教室呆呆地坐在冷板凳上繼續發呆。
我沒心情上課,連書都懶得展開。
放學的時間一到,我懶得管講沒講完,拎起書包就走。
回家後,我媽看著我像雞窩一樣的頭發,連忙問我怎麼了。
我不想跟她說,我覺得她又不會管,問那麼多乾嘛。
誰知道她下午的時候,換下了她平常穿的那身滿是膩子的衣服,給我戴了個帽子,跟著我一起去了學校,厲聲質問劉秀萍到底是誰欺負了我。
劉秀萍哪敢像平時那樣對我,滿臉諂笑地說小孩子發生了一些矛盾、不嚴重之類的話。
我媽不信,知道她大概是不會說真話,直接衝到了班裡罵了所有人,上課的老師推都推不出去,大概是很多人都欺負過我,心虛吧,沒什麼人敢站起來對罵,都慫慫地坐在座位上。
我媽罵完,也沒讓我繼續坐下來上課,領著我去了最近的理發店,修了修不成型的發型,至少第一眼看上去不會那麼狼狽不堪。
初一後麵的日子好過了那麼一些,至少班裡的同學們沒有再做過類似過分的事情。
隻有可恨的劉秀萍,人前裝好老師,人後不當人,記仇,一直記著我媽說她不配當老師的事情,有空就變著法地折騰我,怕在裸露的皮膚第一眼就能看到痕跡,她儘量避免打我的臉,改成了打手板、罰站、掐我的大腿根和大臂內側、不讓我上其他課、打掃辦公室也越來越頻繁……
我的學習越來越吃力,我越來越跟不上進度,初一結束的時候,我在年級隻能排到四百多名了。
一直在退步,分數越來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