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翠美看著章如晨的失態,隻是用哈哈大笑來諷刺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笑聲戛然而止,任翠美用最冷漠的神情、最惡毒的語言、不帶一絲感情告訴了章如晨原因:“因為車禍死的不是你。”
“對我最好、陪我最久、最解我苦悶的人,從來都不是你,是我兒子。”
“你才不配。”
章如晨看著她的臉,愣在原地,連悲傷都反應不過來,隻是泄了力。
任翠美的手從章如晨的手中掙脫出來,不帶一絲留戀,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鎖上了門。
章如晨直到媽媽走進臥室有一會兒了,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突如其來的傷害帶來的悲傷太大,大腦都一時死了機,給不出身體應該做什麼反應的指示。
眼淚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大滴大滴地往地上掉,順著臉頰不停地往下流。
章如晨的雙手這才反應過來捂著臉,身體佝僂著開始痛哭,胃裡是翻江倒海地惡心,哭著哭著便開始嘔吐。
想要去找個垃圾桶或者去馬桶吐,腳卻提不起一丁點力氣,隻能吐得到處都是。
胃都被搜刮乾淨,連胃自己都差點被吐了出來,這才止住吐。
可哭泣不依,依然肆意讓淚水跑出章如晨的身體。
聲音早就啞了,再加上食物被吐出來時順帶胃酸,聲帶可能多多少少都有被腐蝕到,哭聲嘔啞嘲哳,實在是難為聽。
不知何時,哭到累了,章如晨就那樣睡在了一堆嘔吐物裡。
睫毛不停地抖動,睡覺都不安穩。
章如晨醒來後,坐起時有一滴眼淚滑落,哭泣仍未停,隻是不在發聲,任眼淚流個痛快。
身上的衣服都沾到了嘔吐物,頭發上都不少,章如晨木然地把衣服脫光,丟進盆裡,先把地上的打掃乾淨,又去洗了頭。
嘔吐物的味道實在是難聞,邊洗邊乾嘔,可胃實在是沒有東西,隻能痙攣著難受,全身脫力,洗個頭的手都微微顫抖。
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懶得把頭發上的水珠擦乾淨。
她家裡的供暖設備是暖氣片,供暖效果比地暖差得遠,頭發不擦乾,很容易就感冒了。
不過現在她不在乎,現在的這個小房子裡沒有人會因為她生病心疼不已。
要是有這樣的人在就好了,姥姥也好、奶奶也好,兩位老人一定會心疼她。
要是瞿妍卓在就更好了,她照顧自己不周生病,瞿妍卓可能心疼地直掉淚蛋蛋,然後把責任攬過去,深怕她有一點點的難受和自責。
可現實就是她們都不在,同在屋簷下的人隻會傷害她。
可章如晨能給予的回擊卻不足對方的十分之一,怎麼看都是慘兮兮的輸家。
媽媽可憐,她也可憐,說不上她們倆到底哪個更可憐。
章如晨麻木地洗著衣服,淘洗了一遍又一遍,生怕瞿妍卓給她買的衣服還有嘔吐物的臭氣和汙穢。
見不到瞿妍卓,真是痛苦。
還好,還好有瞿妍卓送的東西在。
還好,還好現在通訊便捷,想瞿妍卓的時候可以給她打電話。
“我想你。”瞿妍卓接通視頻的那一刻,章如晨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瞬間落下。
“我也想你。”看著章如晨哭,瞿妍卓也紅了眼睛。
誰都不知道這場疫情多久可以有轉變,她們要被迫分隔多久,見麵到底是什麼時候。
一切的是未知數,都是考驗。
“怎麼哭了啊?我的小姑娘笑起來超級好看的,有什麼煩心事嗎?和我說說好嗎?”瞿妍卓輕聲輕語地哄著。
“害怕,不知道這個病什麼時候才能過去,我想我們倆都平平安安的,我想見麵。”章如晨隱瞞了真實原因,把哭泣原因推給了肺炎。
“我也怕,但我相信,我們都吉人天相,一定不會生病的,國家也是,總會渡過這次難關的。”瞿妍卓也隱瞞了有同事感染的事情。
兩個人互訴思念,卻都報喜不報憂,都在怕對方擔心。
想要讓她安心,想她可以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