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如晨站在家門前,上麵貼的大紅喜字陌生又紮眼。
掏出鑰匙木然地打開門,媽媽竟然意外地沒去打麻將,反倒一直在唱著歌,手裡不知道在忙著往牆上貼什麼東西。
章如晨走進去看,牆上貼的都是喜字,還有一些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這是誰的婚事啊?
章如晨頭痛欲裂,回憶被拉回楊薇君來的那晚,楊薇君說什麼來著?似乎是祝她訂婚快樂。
是她的婚事嗎?沒有任何選擇權,就被許給了從來沒見過的人嗎?
真是可怕,一丁點活路都沒留給她。
任翠美看到章如晨回來,異常熱絡,拉著她走到鏡子前,把一塊紅色的布蓋到了她頭上。
“時間過得真快,我的孩子這麼快就要嫁人了。”任翠美聲音有些哽咽,“真好看,我閨女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新娘子。”
“真惡心。”章如晨把蓋在她頭上的布扯了下來,甩到了地上,避之不及。
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身體靠著門緩緩滑落,把腦袋藏到膝蓋裡。
這幾天的打擊來得太快太多,章如晨不知道該用什麼情緒去麵對這一切,罷了,反正無論是嘶吼還是痛哭,都不會換來他們的一絲一毫同情,更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以前的她,想想真是單純,以為靠自己的努力和學□□能擺脫悲慘的命運,可未等她的枝丫長得足夠壯實,可以麵對世間所有的風雨,就被人硬生生地折斷了,還將她關進了一個“為她好”的謊言中,犧牲掉她,換來其他的利益。
章如晨想要嘔吐,可胃袋空空,又能吐出什麼?連把惡心的感覺都吐不出來,更何況是記得一清二楚的過去?
罷了,她不活了,就剩幾天了,她要把想做的事都做完,把該安頓的人都安頓好。
不留可以完成的遺憾。
完不成的就完不成吧,反正她都死了,也管不著什麼遺憾不遺憾的東西。
耳朵仔細地聽著家門的聲音,“砰”地一聲關上,章如晨就知道媽媽出去了,不想管她去乾什麼,打麻將還是做其他,都與她無關。
等媽媽離開,隻是為了更好地找她需要的東西。
章如晨打開房門,找到媽媽最喜歡的一個包,還是好幾年前章生福給她買的,她用到包掉皮也舍不得換。
任翠美把家裡重要的東西都放在保險櫃,保險櫃的鑰匙就在這個包裡。
平常孩子都聽話,不讓亂動的東西一向不碰一下,所以任翠美很放心。
章如晨掏出一把鑰匙,不確定到底是哪把,於是把能對上鎖口的鑰匙都拿了,一把把地試,終於試到了對的那把。
拉開保險櫃,裡麵有很多文件和材料,章如晨把它們全抱了出來,搬進了自己房間的櫃子裡。
又把保險櫃鎖上,出門去配了一把一模一樣的備用鑰匙,試了一下可以打開,把原本的鑰匙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爭取一眼看不出來有動過的痕跡。
她認清了,媽媽常常對她們說章生福各種不好,但要是真有人威脅到章生福,媽媽可能是第一個會拚命的人。
媽媽是這個畸形家庭、男權最小單位的忠實維護者,跟她站在一起,就相當於在身邊安了一個隨時會叛變的不定時炸彈。
哪怕連自己都會被炸死,但隻要需要,她就會為之奉獻一切。
章如晨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直去看那些東西,看得費勁、眼睛疼得不行,隻有累得不行的時候才躺在床上睡一會兒,餓了就啃兩口方便麵麵餅。
這些東西太多太雜亂,什麼都有,媽媽把她認為重要的東西都放了進去,什麼發票,什麼合同,什麼保險等等,應有儘有。
可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她要找一份清單,一份有關章生福給了什麼領導多少錢以及物品的清單。
把這些東西翻完也沒找到,章如晨隻能放了回去,站在保險櫃前焦躁地不停啃著手指。
目光一撇,看到了媽媽的床。
或許,在床墊下壓著?
想到就動手一層層去翻,把床褥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床墊中間看到了一個被針縫過的地方。
章如晨拿剪刀把它拆開,從裡麵掏出一個裹了好幾層塑料袋的東西,把它揣進懷裡,又找了一些東西放了進去,穿針引線,按照原來的針眼縫好,把床鋪好,又去家門上聽有沒有腳步聲,聽到沒有才回到房間鎖好門打開看。
拆開一層又一層地包裹的塑料袋,掉出來一個小本子,章如晨打開來看,是一些記賬,章生福的筆跡不會有錯。
20XX年X月X日,給稅務局X局三十萬。
20XX年X月X日,給建設局X副局二十萬,100g金條五根。
20XX年X月X日,給法院院長、審判長各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