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沒有我的允許…… 寧……(1 / 2)

寧時恩打開房門,女人果然就坐在屋裡等他。

她坐在客廳裡擺放著的斜對門的土灰色沙發上,手裡拿著遙控器,身前對著電視機,像又和往常一樣觀看著狗血婆媳愛情劇來消遣時光。

但和往常對寧時恩的到來熟視無睹不同,幾乎在聽到門鎖響動的那一刻,她便神經質地繃緊身體,轉頭看向了玄關處。

於是寧時恩剛一踏進屋,就與這個應該被稱作他“母親”的人對上了視線。

這是他們的初次見麵。

寧時恩在心裡定性。

雖然在來時,他細細捋了一路腦海中殘存的原主的記憶,試著從斷斷續續的或斑駁或泛黃的片段中去了解他的從前。

在那些記憶中,女人的身影從不曾缺席,她幾乎充斥了“他”的整個生命。

寧時恩可以說自己對她知之頗多。

但是那些都是“寧時恩”的視角,寧時恩並不將記憶中的女人形象與現在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活生生的人混為一談。

一個人的所看到的世界是有局限性的。

起碼“寧時恩”就未曾想通為何在自己升入高中以後,他的“母親”就沒再缺席過一次他的家長會,有時還會特意去學校找他。

他花了許多時間去思考,小心翼翼地繞開心底那個自己最渴求的答案——母親其實是愛我的。

“寧時恩”期望著這樣的結局,但他已遍體鱗傷,再沒有勇氣去觸碰。

他害怕一切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現實會把他好不容易坦露的真心又一次打入塵埃。

“寧時恩”看不穿的事情,寧時恩卻了解真相。

很簡單,因為邵書涵。

原主升入了主角所在的重點高中,女人氣惱之餘,又不免有些欣喜,喜的便是以後能有機會去學校,遠遠地看自己的親生兒子一眼。

她確實是愛子的,隻不過一直愛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邵書涵。

不是“寧時恩”。

這麼多年,她留給“寧時恩”的,是背影,是嫌惡的眼神,是冷冰冰的表情…還有偶爾從口中冒出的難以抑製的巨大的恨意。

她這個時候轉過頭看他,神情裡就藏著那樣的恨意。

“寧時恩”會被射來的目光刺得低下頭,寧時恩卻不會。

寧時恩毫不畏懼地同她對望,借著此機仔細地打量著昏暗客廳裡臉上映著五顏六色的電視中畫麵的光的女人。

段勝虹是一個典型的江南女子。

她皮膚生得白,是標準的鵝蛋臉,下巴微尖。一雙杏眼總像含著淚,低頭蹙眉瞧人時便應了“楚楚可憐”這四字的形容。

她現在莫約四十出頭,歲月卻並未使她的容顏更改。

錯非後頸隨意攬起的發,還有顯得人憔悴的發白無血色的唇,她便是穿上少女服飾,走進大學校園都沒人能分辨出來。

她很像是無數少男青春期裡的悸動,卻又可望不可得,最後隻能印在回憶裡,再冠以“白月光”這般爛大街的稱號。

她與寧時恩和邵書涵的父親故事便是發生在校園。

在高中。

是一個相當俗套的故事。

原著裡曾用了段勝虹的視角去闡述。

他們年少相識,一見鐘情。

同窗三年,異地四年,相守三年,戀愛十年。

段勝虹覺得自己逢上了一份天注定的上好姻緣。

但是在她要與他談婚論嫁的時候,卻被男人一次一次拖延,拖到大了肚子,等待的日子還是時長變化,好像遙遙無期。

她等了他十年。

等他娶她。

從高中到大學,再到步入職場,到她有了身孕。

男人卻還遲遲不鬆口。

後來她耐不住了,挺著肚子孤身一人跑去他的公司找他,才得知他原來已經背著她娶了妻。

那個女人就是他公司董事長的女兒,他憑著他的妻從普通小職員一躍升為高層。

而段勝虹的等待與堅持都成了笑話。

但她沒有去質問他,更沒有發作,沒有把自己知道真相的這件事情告訴男人。

她隻是想辦法得到了他妻子的社交賬號,打算做她的知心“好友”,給她的生活找點不順心來發泄自己的情緒。

但她卻意外得知了她也懷有身孕。

一個計劃便在段勝虹的腦中緩緩成型——她要偷走她的孩子。

可能連老天都在幫她。

她們在同一天生產,同一家醫院,生的都是男孩。

於是,一個更妙的互換身份的計謀便誕生了。

這就是原著的開篇,也是所有恩怨的源頭。

……

寧時恩看著不遠處沙發上坐在的女人。

段勝虹實在是個很難纏的人。

並不同於所展露給外界的柔弱外表,她聰明、大膽、堅定,行事果斷,一旦認準一個人或一件事便不惜於付出自己的一切。

對初戀情人邵玉陽是這樣,對親生兒子邵書涵是這樣,甚至對“寧時恩”也是這樣。

這十幾年來,段勝虹一直在貫徹落實自己的計劃,一邊讓“寧時恩”受儘磨難苦楚,親眼看著邵書涵過富貴日子,一邊嚴防緊看,謹慎地切斷一切他可能與他們相接觸的途徑。

在知道“寧時恩”與邵書涵上了同一所高中時,她就曾威脅原主,要求他輟學打工。

“寧時恩”沒有妥協。

“他”守住自己讀書機會的代價是被“母親”打得僅剩一口氣,大大小小的傷痕遍體。

段勝虹逼迫“他”從邵書涵所在的重點班轉去普通班,強製“他”不能在校住宿,每天必須回家。

於是,“寧時恩”隻能每天往返於在家和學校之間,從所住偏僻的老城區走到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搭乘二十多分鐘的公交,穿過四五個小巷。天不亮就開始出發,到小區要鎖鐵門時才會回來。

腳下這條路他足足走了三年。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

“寧時恩”今天也是這樣走回來的。

不過“他”沒想過會被同學跟蹤,會被堵在小巷子裡打。

他苦苦哀求無果,在漫長的絕望之中死去了。

寧時恩才到來。

寧時恩漂浮在宇宙中時並沒有名字。

他承了“寧時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