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下氣去接近那些人,主動示好,任他們用更惡毒難聽的詞彙形容自己,也隻會垂著眼微笑,柔軟得像一個麵團。
他天真的以為,隻要他乖巧,聽從他們的話,讓他們發夠氣了,自己便不會被傷害。
因為段勝虹就是這樣的。
她發脾氣揍他,叫囂著要殺他,狠狠掐他的脖子,扯他的頭發…但是隻要他順從,不去激怒她,這些懲罰很快便會結束。
“寧時恩”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們也會如此,“他”把自己與母親的相處之道套用到與同齡人的相處之中,他怎樣安撫母親,便怎樣安撫那些人。
卻沒有效果。
反而,情況變得更糟了。
他的忍讓換來的是愈演愈烈的欺淩。
無休止的人,不停歇的暴力,層出不窮的越來越過分的行徑……
“寧時恩”終於知道要反抗。
那時,他也不再困惑為什麼僅僅因為自己與邵書涵相像,便要遭受這些苦難。
他依舊沒尋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他把前因後果記在了心裡。
從此,“寧時恩”恨上了連他名字都不知道的邵書涵。
而“他”經曆的這一切,原著中隻用了一句話輕輕蓋過——
“寧時恩因為與邵書涵模樣相似,高中三年都被小少爺的那群追求者們的狗腿子欺負,他就認為自己遭受的一切苦難都是邵書涵造就的,早早地將人恨上了。”
寧時恩想起這句話,忍不住笑了一下。
換他也很難不恨。
但他的任務卻偏偏是保護邵書涵。
「如果我是邵書涵,我很樂意保護寧時恩。」
寧時恩之前忍不住對係統說了這句話。
如果他是邵書涵,他的任務是保護寧時恩。他不會有任何的不情願。
可他是寧時恩,自然,他也承了“寧時恩”的恨。
但他又不完全是寧時恩。
“寧時恩”為了保護自己,周身早已煉成了一副堅硬的盔甲。
他卻沒有任何防備。
以至於,當對方不加收斂的惡意衝向自己時,寧時恩沒能躲開。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有些無措。
男孩早已不看他。
他回過頭,繼續對著鏡子擺弄自己的四肢了,恰如寧時恩推開門見到的那一幕。
但是……
寧時恩盯著他的背影看。
似乎有些不一樣。
這個人的對自己表露的“惡意”,跟記憶裡的那些麵孔,好像不大一樣。
寧時恩敏銳地覺察到了細微處的差彆,但具體是哪裡不同,又為什麼不同,他卻說不上來。
他僅是短暫起了個念頭,在腦中一晃,添得眉眼間多了幾分迷茫。
思來想去實在找不到答案,寧時恩便也不去煩惱自己,他收斂了神情,尋了個角落的位置站著。
練習室寂靜了許久。
直到第三個人到來。
第三個來的人是任先。
他幾乎一進門,就大著嗓門喊叫起來。
“哇!舒服!”
“你們根本就不知道外麵有多熱,現在明明才上午!我都感覺自己要被太陽烤死了!”
他一邊抱怨著,一邊眯起眼睛享受室內空調。
至於他說出口的話,自然是沒人接的,落在了空氣裡,漸漸消下去了。
不過他竟然也不覺得尷尬,腳步不停,嘴巴也不停。
這個家夥相當外向,很快,練習室裡就充滿了他的聲音。
“喂!林易,今天晚上一起打副本嗎?”
“沒興趣。”
兩人對話又持續了一會,淨是無營養的內容,寧時恩卻聽得津津有味。
他在從他們的話語中提取信息。
通過幾句有問有回的日常交談,寧時恩得知先前對自己露出厭惡神情的男孩叫林易,確實是個未成年,正在上高二。
他在家住,不在公司的練習生宿舍住。因為平時要兼顧學業,所以有時候會去學校上課,每天晚上也要去補課。
他和任先的關係很好,會一起打遊戲。
……
寧時恩一邊提取,一邊整理,聽得正認真,卻見任先忽然停了話頭,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嗨,我的舍友!”
寧時恩之前沒結交過任先這類人,隻是發現他很自來熟,熱情到他有些難以接架。
“你醒好早。”
“你今天起來的時候我還沒睡覺呢!”
“我聽到了你開冰箱的聲音,很快又關了。不好意思啊,零食已經被我吃完了,我忘了補充……”
“要不然,今天下午訓練結束後,我們倆一起去超市再買點?”
“…不用了。”
寧時恩拒絕的話剛剛吐出來,任先的卻是長臂一展,手直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什麼?”
他像沒聽見他的聲音。
寧時恩被他用一股力攬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