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隊友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有時候句尾音調會沒進空氣裡,離得稍遠了些,就聽不清到底是什麼。
任先見他嘴巴張張合合,自己卻愣是隻聽見疑似否定的“不”字,乾脆伸手將人一把攬了過來。
“什麼?”
手搭在少年肩膀時,任先明顯感受到掌心的肩膀顫了顫,對方似乎僵住了身體。
“你說什麼?”
他低下頭,眨著眼問他。
先撞入眼中的是掩在稍長黑發下的小巧的耳,隨他字句的吐露,氣息噴灑於其上,那裸露在外的耳尖便一點點泛了紅。
連帶周邊的雪白也染了一片。
任先看得有點呆。
他發誓,他真的隻是單純聽不清聲音,想湊過去跟新隊友說話,沒有故意要衝人家耳朵呼氣。
僅是兩人身高差,離近了,他稍低頭正好能吻上他的耳朵。
等等……
吻?
任先的目光不自禁又落到了那紅透的耳朵上。
他驚異於自己會使用“吻”這個動作來形容兩人間的距離,但在燈光下,眼前的耳的輪廓被勾勒出如玉般溫潤的柔邊,竟使他喉嚨裡莫名生出一種乾渴來。
任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脖頸處傳出怪異的咕嚕音。
聲響不大,但把他自己嚇了一跳。
任先像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一樣,驚得恢複了清醒,終於回了神。
他的臉也在瞬間變得通紅。
恰在此刻,極不湊巧地,他攬住的人轉過了頭來看他,一雙眸清清楚楚照見他這時的模樣。
任先頭皮發緊,有一秒想鑽進地裡。
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隻知道他的後背冒了汗,臉頰像被火烤一樣熱。
但很快,他卻是也沒什麼心情去琢磨這些有的沒的了,他被那雙眼吸引住了。
很漂亮的一雙眼,像能勾人魂。
任先知道新隊友長得好看。
昨天,他第一次見他就發現了。
他還立刻把這個發現廣而告之了,在發出去的群消息裡,他誇張地用上了“竺雲隊內顏霸地位不保”之類的話語。
誇張。
他當時確實是抱著誇大的心思發的。
他以為他在誇張。
昨天匆匆一見,他頂多算同他打了個照麵,來不及看更多細節。
如今湊近了一瞧,才知道昨天自己刻意誇張形容的人,還真長著一張無須誇張形容的臉。
任先麵上原本生動的表情靜了下來,收攏,最後凝固在某一刻。眼瞪著,嘴張著,模樣十分古怪。
顯得他這個人都呆呆傻傻的。
他現下確實也沒有過多的聰明去思考。
任先的大腦同他的表情一般茫然空白,搜尋半天,估計隻能見著一句帶了三個感歎號的“廢話”。
——他的睫毛好長啊!!!
任先淨盯著寧時恩的眼睫看了。
盯著對方長而密的如黑羽般的睫。
他企圖用目光丈量他長睫顫動的幅度,但往往,在得出結論之前,他的心會隨著一起顫動。
於是任先就永遠沒能得到答案。
“…不用了。”
但他好歹是聽清了人家的話。
寧時恩說不用,說他早上開冰箱不是為了那零食吃。
“那為了什麼?”
任先聽見自己問。
他的聲音好像比他更迫切地渴望與這人交談。
他沒發現他的身體也慢慢傾了過去。
一點一點。
又在即將被對方察覺時,巧妙地停住。
“我想做早餐,所以到冰箱找食材。”
“做早餐……”
任先無意識地重複。
“…你會做飯?”
顯然,他又問了一個蠢問題。
任先突然很想給自己來上一拳,好讓他那不知道為什麼停止思考的腦子,稍微轉動轉動。起碼,不要像個傻子,或者剛開始學說話的小屁孩。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勁,卻找不到原因,心裡隻能塞滿了懊惱。
但寧時恩竟然還願意理他。
“我會做飯。”
“噢,那你…你……”
任先開始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他一緊張,表現得比剛才還不堪。
“…我們可以去…買食材……”
他緩慢地說,字一個一個蹦出來。
因為激動於腦中突然閃過的靈光,急著抓住,差點咬了舌頭。
說完後,他竟有些振奮。
他期待地看著眼前人神色,希望對方能夠同意他的提議。
他的心臟忽然跳得很快。
任先瞧見寧時恩漂亮的眉微微蹙起,眼睛輕眨了一下,帶著睫羽扇動。
“你平時不在家吃飯嗎?”
“…我們公司有食堂。”
這不是他的聲音。
任先張著嘴,“點外賣”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
“不過隻能吃中午飯和晚飯。”
原本在鏡子前熱身的林易不知何時轉了頭過來,他像是對他們的談話感興趣,又更像隻是隨口一答。
任先注意到他的視線停在了寧時恩身上,那雙看過來的眼睛裡閃動著好奇與探究,還含了點難察覺的新奇。
但它的主人的臉上卻呈現出一種與之截然相反的表情。
林易神色懨懨,說著還撇了撇嘴。
任先一時不知道自己這個隊友對新隊友是什麼態度了。
不過沒容他對這件事多想,門後傳來了一陣聲響,頓時,三人的目光全被吸引去。
“嗨!”
來人染了一頭粉發,上身套著白色的老頭衫,下身穿著寬鬆的黑褲子,雙腳蹬著黑白配色的運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