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男生表現得比之前進門的人都要沉穩。他僅是在發現練習室氣氛與往常不同時略略瞪大了眼,似有些驚訝,但他的驚訝並沒有持續太久。
寧時恩注意到,這人先是快速地環顧了四周,第一時間了解了基本情況,而後便自然將目光放在了自己這個生麵孔臉上。
他看了他很久,就像其他人一樣。
寧時恩卻沒有覺得冒犯。
大概是他的眼神雖然沒有透出主人的友好,但也沒有傳達什麼敵意。白發男生隻是平靜地望著他,被發現後,還禮貌地衝寧時恩笑了笑。
似乎是個好相處的人。
寧時恩想。
比起熱情得讓人難以招架的任先,莫名其妙討厭他的林易,還有剛才那個行為很是神經質的竺雲。
寧時恩更願意親近這個看起來很隨和的同學。
他便也衝他微笑,表達自己的善意。
白發男生卻貌似並沒料想過他會有回應,一時竟是愣了。
寧時恩看他眉毛高高挑了起來,嘴也微張,有紅色從臉頰旁慢慢攀上了耳垂。
他輕輕咳了一聲,不自在地低下頭去。等再抬起頭,麵皮的紅還消去,留了殘粉。
這人生的濃眉大眼,五官極為立體。
若說任先是陽光男孩那掛,林易是憂鬱清秀那款,竺雲長了張精致漂亮的臉,那麼白發男生便是極有衝擊力的濃顏係,看著就感覺為人正派。
此時,他紅著臉躲寧時恩的目光,倒是讓寧時恩心裡平添幾分不解。
但他畢竟不能永遠逃開他的視線。
莫約不久,這人轉頭看向了其他人,主動詢問起了寧時恩的身份。
“…這是?”
“我的舍友,也是我們的新隊友。”
任先搶先答道,語速極快,怕慢了一步會造成什麼遺憾似的。
說完後,他清了清嗓子,微揚起下巴,一臉驕傲地拍了拍懷中人的肩。
力度不重。
寧時恩卻有些受不住,想掙脫。
他實在是不喜歡同人有肢體接觸,更難以適應關係一般的人對自己展露的熱情。
可惜現下他被任先和竺雲夾在中間,無法逃脫。
這兩人,一人攬住了他的肩膀,握住了他的手,一個貼得比一個緊,“捆”得寧時恩動彈不得。
寧時恩隻能偏著身子繞過身旁人的遮擋,探出頭同白發男生打招呼。
“你好,我是寧時恩。”
……
少年黑發蓬鬆,隨著他探伸出頭的動作輕輕一顫,像是生出了一對毛茸茸的耳朵。
厲韞瞧著他清亮清亮的眸,又去看他帶怯的臉,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某種動物。
雪白色的。
尖耳,長尾。
是隻狐狸。
寧時恩冒出頭朝他打招呼時,像一隻從叢林中伸出腦袋的雪白狐狸。
他想。
少年生得也像狐狸,他有雙似狐狸般勾人的眼,卻又不止是單純的媚,還含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
厲韞見他第一麵時便被那雙眼睛吸引了。
他第一次見到有人長了那麼一雙漂亮又特彆的眼,以至於當寧時恩彎眸衝他笑,厲韞心也跟著笑,生出幾分恍惚。
有些癢。
他莫名覺得癢,又不知是哪裡癢。
於是,無法解癢,就隻能一直時不時地癢上一陣子。
厲韞對寧時恩感興趣。
或者說,作為練習了六年才獲得出道機會的“大齡”練習生,厲韞對所有的“空降生”都有興趣。
更彆提,寧時恩還是添到他的隊裡。
他從昨天開始就在思考空降練習生是個怎樣的人,不知不覺積累起了不少負麵情緒,不免遷怒“無辜”的新成員。
現在看見寧時恩,厲韞倒感覺自己心裡的不爽消去了些。
他不知道為什麼,隻是發現自己很難對對方有敵意。
當然,他還是不待見寧時恩,現也僅是同這人虛假客套一番。
不為彆的,隻是因為少年是“空降”。
“出於人類的嫉妒心……”
厲韞忍不住在心裡調侃自己。
想著,他忍不住笑了。
但他仍是沒放下對寧時恩的疏離與防範,頂多表麵上維持一下基本的禮貌,畢竟他是隊長,要負起他身份的職責來。
所以,他擺出了無可挑剔的笑容。
“歡迎你,我是這個團的隊長。”
“我叫厲韞。”
他伸出手,走過去想同寧時恩握一握。
少年那裡已聚了兩個生物,稍微有點擁擠。
任先哥倆好般地摟著他肩,臉上又莫名帶著種平時沒有的緊張與拘謹。
離得近了,才發現任先的動作其實不像他展現出來的那般大咧咧。相反,那隻手在小心翼翼地攬著懷中人肩頭,根本沒敢用多少力氣。
而竺雲則霸占了寧時恩一隻手,分明是握手的姿態,那掌心將瓷白的五指包得嚴實。
厲韞走過去握寧時恩還空著的手,說著官方歡迎詞,還要被三雙眼睛同時注視。
厲韞臉上無可挑剔的笑容便出現了破綻,顯得很是僵硬,有些假。
他隻能用力搖晃手腕,表達自己的誠懇。
“我代表Bright全員歡迎你。”
“Bright……”
少年卻是神色恍惚,甚至還呆呆地重複了一遍他們團的團名。
厲韞心說奇怪。
不過也沒多在意此事。
他感受著所握的手的觸感,忍不住看了眼旁邊霸占著寧時恩一隻手許久沒放下的竺雲。
竺雲注意到他的目光,挑了挑眉。
厲韞鬆開了少年的手。
寧時恩的手偏涼,五指指尖更是涼。
他的指很瘦,骨節有些硌人。